但一位从战阵中厮杀出来的哈里发,他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刻去思索这些事,他马上松手弃刀,急退了三步去拔左腰间的第二把弯刀。
他退得极快,但丁一跟得也快。
穆罕默德二世不单反应快,而且身体上肌肉的记忆,甚至要比他的意识更快,当他退后三步,他的手已握在刀柄上,尽管丁一已逼到面前,但只要给他半秒,半秒的时间,他就足以拔出弯刀。给予丁一致命的一击
这不是一场精彩的决斗,除非加上臆想。否则任谁也法让它变得精彩起来。
穆罕默德二世永远也无法拔出他的备用弯刀了,因为丁一就用那把断了半截的长刀。砍断了他正向左腰畔拔刀的右手肘部,如果丁一干净利索一刀两断,再保持一下出刀姿势,大约还能赢来许多喝彩与欢呼。
但没有,肘部是人体关节,这一刀下来,竟卡住了。
“卡”穆罕默德二世禁不住惨叫了半声,“啊”
因为丁一用力扳断了长刀,以穆罕默德二世半断的肘关节为钳台。扳断了那半截断刀。
那种疼痛,让穆罕默德二世也无法抑制的惨叫。
这时第一次被弯刀削飞的刀尖,刚刚落下,而穆罕默德二世的惨叫声也落了下来。
因为丁一用那把断了两次的刀,大致只余下刀锷处二十公分的刀锋,斩开穆罕默德二世的咽喉。然后他没有停手,从那穆罕默德二世仍喷着血的颈部,伸手插入去,插开了皮肉。直到握住了对方的颈椎:“我本来想让你回奥斯曼的,你不应该向我拔刀。”
接着丁一拗断了对方的颈椎,这时候,一代雄主穆罕默德二世。已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丁一仍持着他的断刀,直至曹吉祥过来,接那把断了两次的刀。
他没有象平常决斗的胜利者一样欢呼。而是走近了公证人:“给他一个葬礼,一个王者的葬礼。”红衣主教和路易十一世木然地点了点头。他们明显是还没有从惊吓之中清醒过来。
然后丁一就在警卫团护送下,离开了这临时搭建出来的决斗场。
直到整个护卫部队都离开了之后。看台上才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惊叫:“天啊我看到了什么穆罕默德二世死了”、“难道神迹如此廉价,一再的闪现上帝啊波塞冬用一把断刀杀死了穆罕默德二世”、“这是神的战胜,这是异教徒的下场”
那位来自西西里王国的伯爵,一时间竟忘记去吻那位贵妇人的手,他吓呆了:“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帝啊,这怎么可能”而那位来自神圣罗马的男爵,却极为激动地欢呼,“这是英雄的战胜英雄的战胜”显然,刚刚袭了爵位的青年,还有着幻想和热血。
“我不再劝你了,我的小天使。”勃艮第公爵扶了扶帽沿,向他的女儿说道,“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你回去波塞冬的身边吧。但你要记住,你得对他忠实,你永远不知道,这位陛下有什么底牌,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
玛丽并没有想得太多,她不是安茹的玛格丽特,也不是卡斯提尔的伊莎贝拉,少女因着丁一的胜利满脸发红,兴奋地吻了她的父亲:“我会的、我会的父亲,我将跟随着陛下的旗帜,去作战,去征服”然后她便奔向自己的战马,去追赶大部队了。
和她一道的,还有卡斯提尔的伊莎贝拉,很明显,卡斯提尔的贵族们,看着伊莎贝拉的眼神里,有了更多的期许。不单是因为丁一的胜利,不仅仅是这样,他们可不是那些看台外边,赢了钱在欢呼或是输了钱在诅咒的平民。
他们看到的,可不单是丁一的武力值。
“回头来看,并没有任何的惊讶。”这一点卡斯提尔的使者,和正在与勃艮第公爵交谈的那位使者,英国国王爱德华四世的使者是一致的,“当一切落下帷幕,公爵殿下,我们才发现,穆罕默德二世,从头到尾,事实都被波塞冬玩弄着,或者说逗弄着。”
勃艮第公爵戴上了手套:“是的,那位陛下一直在把握着每个节奏,所有的发展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不在于他杀死了穆罕默德二世,而在于从一开始,穆罕默德二世就死定了。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
“据我的人告诉我,那位身着华贵袍子的太监,第一天给穆罕默德二世的,是一块地毯。据悉,那是布鲁萨的守将,向他们的神灵祷告时用的地毯,而正是穆罕默德二世赐给他的。波塞冬从那时开始,就在引导着穆罕默德二世,他在打乱对方的心绪。”
“而他对于每一次穆罕默德二世要求决斗的改期,都是痛快地应下,更加让穆罕默德二世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个骗局或是波塞冬有着什么样的计谋在等着他没有人,从来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过,波塞冬,用刀来击败穆罕默德二世。”
爱德华四世的使者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但这本来却是波塞冬所声明的:决斗,不着甲,用刀。他从一开始,就声明了,要用长刀杀死对方,甚至禁用火器。无论是如何不可能的事,只要波塞冬说出来,至少在欧洲,我想已经很少有人敢于怀疑了。”
似乎这样的轰动仍不够,这时从巴黎的方向有快马而来,飞奔到充当公证的红衣主教身边,跳下马来,低声地说了些什么。很快消息就在诸国权贵里传开了,他们纷纷开始退场。而外围的平民,很快也得到了消息:“我所不明白的,是您这位虔诚的人,为何不蒙主恩宠,去到神的身边侍候呢”
这句话,是丁一在进入巴黎时,对那位企图给他难堪的红衣主教所说的。
而今天最新的消息,是那位红衣主教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甚至按着验查尸体者的说法:“主教的皮肤看起来象是婴孩一般粉红”其他目击者也证实了这一点。
如果鞑靼草原曾经的王者也先,他在这里的话,大约会觉得这种死法很熟悉。因为这就是十年前,丁一在猫儿庄“咒死”的那个士兵,所呈现的迹象。对于中世纪的欧洲,对于到了华盛顿那时期还流行放血疗法的欧洲人,也许这位主教,真是蒙主恩宠,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解释。
几乎在一天之内,整个巴黎都相信了,丁一就是圣徒。
其他地方的人怎么想是另一回事,九成九的底层民众,绝大部分的贵妇人,和过半来观礼的诸国权贵,都认可了这么一个说法:是的,波塞冬就是圣徒,他向神推荐了那位红衣主教,于是后者便蒙主恩宠。
不是没有反驳的人问道:“如此的话,波塞冬向上帝推荐他所有的仇敌”
“穆罕默德二世是怎么死的他砍断了波塞冬的刀,但他仍旧死了。你以为波塞冬没有向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知不知的神,推荐过穆罕默德二世”
就算那小半保留意见的贵族,比如勃艮第公爵,也只能在谈论起这个问题时,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