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忽然间冒出来,让我措手不及”他的瞳眸中燃亮点点星光,忽明忽暗:“刚开始那会儿我对你百般提防,你竟每次都义无反顾的为我拼命。我说有刺客,你便兴冲冲的提着剑跑出去;我说想经商,你便乐颠颠的找经商的书籍看;我说让你去接表妹,你竟也当真去了傻丫头啊傻丫头你真傻”
我真傻,是啊,我真傻原来他一直在提防我,一直在骗我。
眼中忽有滚烫的东西要落下,于是我抬头望向天空,碧空万里,晴朗无云。
其实我想说,如果你一开始不信任我,你可以直接说出来,我不会缠着你的。
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了,可他究竟对我说了几句真心话。
“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一旦说了便是一辈子,我怕我给不起。可是当我下定决心说出来时,你却已经不想要了”他依旧盯着我,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微风徐徐吹起,刮起树叶沙沙作响。
我努力去回忆上次喝酒时他说过的话,并没有顶要紧的,左右不过是让我信他,而我也着实一直信任着他,于是便释然得抚了抚额头,将手里的信和玉佩递过去,道:“虽然你说了大半日,可我并未十分明白。这是月倾颜给你的信,这是长公主给你的玉佩,你且先收起来。”
秦延之望着我,迟疑得接过信,只是捏在手里,却不打开来看,眉宇间颇是纠结。
我忽然福至心灵,内心前所未有的通透,遂笑道:“你看信,我去书院转转。”
转身离去的时依稀听闻他在背后呼唤“子宁”,我只做未听到,疾步进了院子。
书院一如往昔,三三两两的书生羽扇纶巾侃侃而谈,有人在针砭针时局,我倚在一侧听了片刻,区区半盏茶的功夫,“昭文侯府”几个字已经频频窜入我的耳朵,大抵说的都是老侯爷如何揽权,小皇帝如何被压制的不能动弹
古来总说将军好战,岂不知书生也是不怕死的。
我听得哈欠连天,掂量着秦延之差不多该看完那封信了,正要转身去找他,旁边走过几个熟悉面孔,他们先是诧异的瞪着我,而后竟兴奋的手舞足蹈,轮番上前握住我的手崇拜一番。
“云子宁,我特崇拜你,古往今来都时兴美人计,可你这招美男计绝对毫不逊色,可谓是一箭双雕昭文侯府统共就两个儿子,全被你搞臭了名声你的牺牲是巨大的,我们是有目共睹的”
“接下来,长公主若是能依照婚约嫁给秦延之,师傅也定会含笑九泉。”
“云子宁,大丈夫不拘小节,你连伦常大节都不拘了,绝对能成大事。”
“你是我们书院的光荣,肩负着国家的希望”
我被他们吹捧得有些晕乎,兜兜转转一圈下来,有位仁兄握着我的手死活不松,涕零道:“我在你旁边坐了快半年了,竟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一愣:“仁兄,你贵姓”
“免贵姓”他的话还未说完,院中忽而炸开了锅,“有刺客有刺客刺客袭击书院啦”
惊呼声起,鸟兽四散。
好吧,我收回方才的话,书生也是怕死的,他们要死的重于泰山,决不能如鸿毛般轻飘飘的死在刺客之手。
片刻,我一个人立在院中,眯起眼睛向外看,果然见几个黑衣刺客很潇洒的站在墙头上,我特意扫视了一下他们的眼睛,顿时两眼泪汪汪,熟人见面,分外亲热啊。
本打算上前跟他们亲热一番,可我一摸腰间,顿时呕血飙泪,千日散难道真要持续千日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一千日就是近两年十个月零呃,还要除去闰月
我这厢还未完全算清日子,那厢刺客已经热情似火的飞扑过来,打算群起殴打我。
不枉我前些日子还常常怀念他们。
我爹常跟我说:“当敌人决定以众敌寡时,在心理上已是低了一筹,那么你要做的便是拿稳自己手中的剑。”可我爹没有告诉我,若我手里没有剑,我是不是应该继续保持这份心理上的优越感。
冷风嗖嗖,近十柄明晃晃的长剑刺过来,我本能想躲,却被急速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一个干净清爽的怀抱,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混合泥土的气息。
他就那样紧紧护着我,单手执着一根树枝,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下所有的刀剑。
我乖乖伏在他的胸前,很乖很乖
原来他会武功,虽然不见得有多好,可他会武功。
那些刺客此次的目标显然并不是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冲我而来,他们要杀的是我啊,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秦延之的闷哼声阵阵传来,我晓得他受伤了,那帮刺客下手狠辣,招招都想要我的命,可奈何秦延之死死护住,我竟是毫发无伤,而他的白袍已经浴血。
我伏在他的胸前,闻着腥甜的血气,凝滞不语,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秦延之死了,我也死了
他才轻轻动了动身子,哑声道:“乖,别怕,他们已经走了。”
“我没怕。”我抬头看着他,吸了吸鼻子咧嘴笑:“秦延之,你都几天没洗澡了,馊了馊了。”
“很不好闻吗”他好看的眉毛拧做一团。
“是不太好闻。”我又俯身上前深深的嗅着,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他肯定是每晚都睡前喝茶了,他肯定是经常坐到书院门前的那棵树下,还有,他肯定近期没好好吃饭,瘦了好些
“那我现在回府沐浴更衣。”他的嘴角一弯笑的温润,整个人却没有动。
我晓得他是伤得厉害实在动弹不得,便索性架起他的臂弯扶住他道:“我送你回府。”
他又笑了笑便随着我踉跄前行。
这一路我们都未说话,我没问他怎么会武功,他也没出声解释。
走了好一段,他说:“子宁,你又迷路了”
我说:“对不起,一紧张就忘了路。”
他抿紧了唇,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他的口中发出,直击我的内心,钝钝的痛。
我忽而好想哭,却弯眉笑起来:“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以前骗我的,真的没关系,只要以后别骗我。
23第二二章:若相惜
我将秦延之送回府内时他已经痛得说不出话,脸色惨白,眉心紧紧蹙起。
老管家小书童慌忙将自家公子安置进卧房,柳蝶衣在旁哭得梨花带雨,一面哽咽道:“肯定是昭文侯府指派的刺客,肯定是他们表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啊”她摇晃着秦延之的胳膊哭声凄惨,听得我的小心肝一直颤抖。
秦延之勉强睁开眼,轻声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跟子宁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