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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她与曹胜两个的伤虽未痊愈,已无妨碍,只是她尚且虚弱了些,曹胜却已然无事人一般。小梁都尉唯恐日久被红枫寨察觉生事,便执意要走,无论杜之衡如何挽留都不肯再住。这两日,他也没有闲着,帮杜之衡将庄户们训整了一番,画了一张钩镰枪的草图,向杜之衡道:“那些小喽啰不济事,倒是骑在马上的着实难对付,哥哥你的庄上却只有步行的庄户,就令人照这图打了兵器出来,预备给二十个庄户拿了,恶斗时让他们专照对手马蹄使去,保你庄上此后不怕红枫寨的贼寇来扰。”

杜之衡感激不尽,预备了些许银两,几顶宽檐红缨毡笠,以及一些路上吃的干肉烧饼,对小梁都尉道:“村野山庄没什么馈赠,贤弟莫嫌愚兄寒酸。”小梁都尉笑道:“这已经让小弟倍觉丰厚了,哥哥不必说这种外气的话。”说着掂起一顶红缨毡笠便戴在了头上试了一试,倍觉有趣,笑道:“哥哥给的这个着实不错,即可挡风遮雨,还能避人耳目。”

杜之衡返身拿出一封书信,走到小梁都尉身前神色郑重地道:“贤弟,你这一去前途莫测,跟随的女眷娇弱,帮手屈指可数,全靠你独自劳心,让我着实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这一路必经乌梅镇,那镇上有我一个表兄弟,为人仗义豪爽,长年在一家小镖行做总镖头,跑得多是往洛阳的短镖,你就拿了我写的这封书信去寻他,一行人随了他押镖的队伍一起去洛阳,也省了你费心劳神,也不招官府注意,岂不是又安全又稳便”

小梁都尉闻言脸上一喜,看着那封信却欲言又止,踌躇不定,杜之衡看出来,笑道:“放心,我在信上只说你叫杨爽,是我生死相交的小兄弟,只不过在绿林惹了些小麻烦。开镖行的主人是镇上有钱有势有背景的员外,黑白两道都熟络的很,我那表兄弟跟他交情极深。按照行当上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是你真的是个盗寇逃犯,只要他许你进了镖行的门,官府也不能上门缉拿,要给镖行这个面子。所以,贤弟你不须担心会拖累了他们,就安心去吧。”

小梁都尉微笑道:“大哥真是猜透了小弟的心思。”连忙接过信件就要拜谢,杜之衡双手拉住死活不肯让他行此大礼,在村头酒肆备了送行酒一桌。凤珠和沈若雪都换上了杜之衡给找的家常男装,五人齐戴了红缨毡笠,各个英姿飒爽的更像行客的模样。喝了送行酒,杜之衡挽着小梁都尉的手臂定要亲送一程,还是小梁都尉提醒他莫要被红枫寨放风的喽啰发觉,他方始停步,依依不舍地洒泪与他们道别。

离了红枫岭杜家庄的这一路上,凤珠闷着头走得又快又狠,不喊一声苦累,她心里隐隐的希望借着途中消耗能够丢了腹中那个小孽种,毫不体惜自己的身子,不是别人劝阻,她竟连略微休息休息都不肯。谁知注定是她的,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没有一丝迹象显明那个小孽种要从她的身体里消失。

吴春平本就比较沉闷,跟凤珠成了夫妻,反而比从前更加寡言少语,他能做到的,不过是替凤珠拿着小包裹,用手拂去路边石头上的尘土让她坐下歇息,自己则蹲在一旁或者发呆,或者摸出一个烧饼来啃。身子悬悬地坐在冰冷的石头上,凤珠心里有一种无着落的感觉,她多想倚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喘口气,温存温存啊,可是吴春平却那么的不懂女人的心思。他真的不懂吗他的眼神分明几次偷偷往沈若雪那边看着,目中流露出一种难言的怅惘和难过。

每当这时,凤珠看着小梁都尉和沈若雪说笑着彼此并肩携手,两人相亲相爱着的情景,都忍不住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息。看沈若雪带着伤虚弱无力,小梁都尉一路上几乎都不顾劳累的或是背着她,或是把她揽在怀里,舍不得让她多走一步,那份体贴入微,那份嘘寒问暖,那份宠溺和纵容,简直令凤珠心里又是羡慕又是伤怀。

只有到了晚上,找到背风的破庙或者废弃的草棚休息的时候,吴春平伸手帮她揉了一揉走得酸痛的脚,凤珠才会觉得一阵温暖和感动,她低低地叫了一声:“春平哥”吴春平一愣,立刻转头向沈若雪望去,又意识到什么,赶忙回头不好意思地道:“我还以为若雪叫我,你还是照过去那般喊我吴大哥吧,我不习惯。”

曹胜抱了一束枯枝点了一堆火,夜风吹得火焰东摇西晃,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枯枝不断劈啪作响,爆起一阵阵的火星。吴春平慢吞吞地拿出烧饼和干肉递给凤珠:“吃吧,给。”凤珠接过,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很想很想给他讲些体己话,便轻轻地靠紧了他,悄悄说起了往事,她曾经是过门三天就守了寡的小寡妇,不堪忍受被婆家骂作丧门星,后来毅然出逃跟了明霞,为什么会这么命苦偏又逢上王庆丰这样的人。她以为,会得到温存的安慰,谁料吴春平的脸上抽搐了一下,突然将手中没吃完的烧饼狠狠掷向火堆:“你,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知道”

“怎么了”迷迷糊糊睡着了的沈若雪倏地惊醒,在小梁都尉温暖的怀中抬起头来,隔着火堆诧异的看着吴春平和凤珠。曹胜抱头伏在膝上似乎还酣睡着,并没有抬起头来。凤珠蓦地掩面大声抽泣,吴春平呼地一下用外衣蒙住了头脸往树上一靠,闷声道:“没事,都睡吧。”不再吱声。小梁都尉的眼睛注视着吴春平,又看了看凤珠,沉吟片刻,从身上拿出一块丝帕给凤珠递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凤珠姐姐,你和春平哥怎么了”沈若雪终究放心不下,起身轻轻走了过来,蹲身望着凤珠哭红的眼睛。凤珠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吴大哥许是太累了,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把他惹的发了脾气。”沈若雪笑道:“姐姐别多心,春平哥从来不轻易发脾气的,他就是有时候说话会重了些,那可不是着恼,时间久了你还不知道他的”凤珠点点头,忍泪推她休息去,笑道:“去吧去吧,我知道了。”

沈若雪回到小梁都尉身旁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受了凤珠的情绪所染,脸上也沮丧起来。小梁都尉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微笑着轻道:“你干什么,也想哭啊”她轻轻地将头倚在小梁都尉的肩上,不解地道:“你们男人,有时候真让人难懂。”小梁都尉抬眼看了看那边的凤珠,悄道:“我们男人,也有小心眼的时候,有些真话还是宁可不听为好。”沈若雪一怔,抬头道:“你听见他们说什么话了”小梁都尉笑着嘘了一声,将她搂在怀里没有说话。

当天亮以后,曹胜踩熄了最后的火苗,几人重新上路。吴春平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神情木然的拍拍身上的土,眼中却布满了血丝,显然一夜未眠。当凤珠垂着头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忽然牵住了她的手,憨憨地道:“前面石头多,一起走吧。”委屈的泪珠在凤珠眼中滚来滚去,她却终于笑了。

此时天空不再阴霾,暖暖的阳光毫无阻碍的洒在山路上,沈若雪不忍小梁都尉太过劳累,怎么也不肯再让他背着自己,哼着小曲甩开手大步往前走着,回头笑道:“我觉得我好多了,精神饱满,我一定走得比你们快。”几只山鸦嘎嘎叫了两声,曹胜俯身捡起一块石头追着狠狠掷了过去,惊得那几只鸟扑愣愣四散飞开,他骂道:“死鸟,我姐姐说话你插什么嘴”

沈若雪掩口笑道:“曹胜,你一路上简直就是鸟儿的死对头”曹胜笑道:“我倒盼着能撞见豺狼虎豹呢,可惜只听见夜里一片狼叫声,却不见狼群找上来。”吴春平道:“咱们走的虽是小路,也是人常走的小路,那些猛兽若不是饿极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走路人的。”沈若雪笑着说:“这山上到了春天的时候一定很美,看眼下这么多萧萧落木,到那时一定会是”她伸开手臂,在阳光下欢快地吟道:“芳树无人花自落”小梁都尉笑着接口道:“春山一路鸟空啼。”

吴春平嗤的一笑:“胡说,树都是长的,树干也是圆的,哪见过有什么方树”小梁都尉、沈若雪、曹胜顿时全都大笑起来,凤珠虽没读过书,这些年在酒楼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掌不住掩口也背过身去偷笑,吴春平纳闷道:“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沈若雪笑得弯下了腰按住了肩头创伤,道:“春平哥,这是唐诗,和你说的那个方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