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这样的市井无赖出身,居然平步青云,怪不怪当年除了司内卫的金银枪两都和虎卫都必须是长安子弟,都尉也必须是你我这样的勋将之后担任外,鹰扬、云骑、龙武外卫禁军都尉的职位也得是边军严格选拔上来的啊,现在这还公允不公允”
小梁都尉轻蔑的哼了一声,淡淡道:“小子官运不错”司文德懊恼地把酒一口喝下,道:“这个王八蛋可比当年的贺兰明那厮难缠的多了,又阴毒又奸猾,凭着跟上司官那层裙带关系,禁军六都上下数他飞扬跋扈,却谁也奈何他不得,我是他最看不入眼的,新帐老账一起算,入娘贼的,天天没事找事的都快把我憋屈死了”小梁都尉笑道:“左不过是个同僚不和,他又不是上司官,能把你怎样,你不惹他不就完了。”
司文德叹道:“老子是不想惹他,可禁不住他事事拿捏我,唉他妈的,若是你还在禁军中,我哪会怕他你我当初在京都时眼里放得下谁过如今弄得我孤掌难鸣的有时候我难免会想,还不如当初跟了宁王一叛到底,不定谁赢在最后呢,京都六都禁军尽在你我掌握之中,凭你的才智手段,要是肯死心塌地为宁王效命,现在绝然又是一番光景”小梁都尉眉头微微一皱,轻道:“行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说话谨慎些你还是那样子,喝了几杯酒便管不住嘴巴。大丈夫做过就不言悔,但求问心无愧”
“我要是有你的一半头脑就好了,”司文德拍了拍自己的头,小梁都尉笑了,顽皮的伸手迅速朝他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道:“老子可从没有把你当做笨蛋一般看,你不用太妄自菲薄了”司文德按住额头笑骂道:“死梁超,还是这副改不了的坏德性”两人的眼眸中全是春风一般的暖意,依稀仿佛又回到了兵乱前京都那繁华太平的日子,无忧无虑,风流快活,一掷千金换宝刀,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送走了司文德,小梁都尉忽然神情肃穆,抱臂在房内来回踱着步子沉吟不语,沈若雪轻手轻脚的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庞贴在他的身上柔声道:“想什么呢”小梁都尉笑了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环抱在自己腰间的两手,低低道:“若雪,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离开这里。”沈若雪诧异的松开了手臂,道:“怎么这么急是因为见到了司都尉吗”小梁都尉转过脸来握住了她的手,低低道:“别问那么多了,随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物就可以,还有银子,越快越好”沈若雪愣愣地道:“那,曹胜呢”
小梁都尉把她揽在怀里叹了口气:“顾不得他了,他应该不会有事的,即便是他有了麻烦,我走得越快越干净,反而对他越有利,他可以找任何一个理由与我撇清关连对凤珠姐夫妻也有好处”沈若雪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回身便去内室收拾,吴春平忽然走了进来,小梁都尉忙若无其事地低头倒了一杯茶喝,冷冷淡淡的如往常一样并不理睬他。吴春平犹豫了犹豫,怯怯的对他道:“我,我去城里把酒钱清了去,上次进的酒没结账,人家说不能拖过七天。”小梁都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默然点了点头,吴春平只得转身径自去了。
沈若雪收拾了两个包裹出来,小梁都尉接了拉着她的手就要走,她却又住了脚步:“要不要跟凤珠姐姐道个别呢”小梁都尉顿了一顿,道:“也行,你去说一声吧,我我不太想说话。”沈若雪笑着抚了抚他的脸庞道:“我知道。”抬步便独自往东篱轩走了过去,凤珠正在给一桌酒客送点心,蓦地看见沈若雪提着小包裹走进门来,脸色登时变了,一颗泪珠顷刻间从眼中跳出,丢下托盘便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若雪,你们是不是这就要走”
沈若雪点了点头,凤珠哽咽道:“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是不是真的不想原谅我和吴大哥了,多看我们一会儿都觉得难受”沈若雪咬着嘴唇道:“不是的,姐姐,我们早走晚走都一样的。”凤珠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含泪道:“既然早走晚走都一样,为什么不等吴大哥回来,容我俩给你们好歹饯个行,好不好”沈若雪叹了口气:“不必了,各自珍重就是。”轻轻推开凤珠,返身就大步走出了店门。
“若雪你就这么讨厌我们吗”凤珠蓦地哭叫,急追了过去,冷不防脚下被门槛绊住,登时一头栽在了地下,头部正巧磕在了一块尖石之上,血流如注。沈若雪惊得急忙回身扶起她叫道:“小梁,小梁快来”小梁都尉闻声赶到身前,只见凤珠两眼发直,人整个的迷糊了,兀自流着泪嘟囔着:“你就这么讨厌我”两人只得将她扶至店后卧房包扎伤处躺下,却见凤珠蓦地四肢颤抖,两眼翻白,沈若雪不禁惊道:“不好,她这是磕在了京都时头上的旧伤处,那时便是这样光景。”小梁都尉愣了愣,只得放下包裹,叮嘱了沈若雪两句,快步出门去找郎中。
郎中赶到后又是针灸又是开方子抓药,店里还有客人,直到暮色深浓偏偏还不见吴春平归来,无可奈何,沈若雪只得看着小梁都尉的眼睛道:“我想今夜我们是不是走不了啦,姐姐这样子如何让人放心丢下她”小梁都尉轻轻地坐在她的身旁,抬手将她的一绺凌乱的鬓发温柔地理了理,微笑道:“好吧,且等你那吴大哥一回来,不管多晚,我们都不能停留。”沈若雪点了点头,疲倦的靠在了他的怀里,两人默不作声的一同望着床上的凤珠出神。
司文德带着骑兵飞奔回洛阳城,一路上他的心里百感交集,对小梁都尉恋恋不舍,两人都是自幼丧父,还没长成便按照朝廷惯例,以勋将遗孤身份一同进了金银枪都,无论打架还是喝酒都共同进退,情同手足。只不过,他比父母双亡的小梁都尉幸运的是,还有慈母在堂,也还有个幼弟。然而,也许就因为这一点,小梁都尉的坚忍聪慧他无法完全磨练摔打的出,温暖的家庭让他的心始终多了几分仁厚脆弱,尽管略为年长半岁,却依赖惯了身边这个小兄弟的出谋划策,如今没有了他在左右,许多事都变得棘手起来,常常令他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他已经许久都没有痛痛快快的跟人喝过酒了。
回到驻扎的军营之中,迎面正碰上王庆丰,王庆丰笑嘻嘻地道:“哎,司都尉出城打猎去了我说呢,怎么一整日都不见。”司文德也不理他,自顾自地下马低头走路,王庆丰吸了吸鼻子:“好重的酒气啊,猎的什么好东西,让开开眼嘛。”司文德回身便从马鞍上拿下那只美丽的大鸟,随手丢给了他,借着酒意没好气的道:“王都尉这么好奇,我就把猎物送给你好了,看这鸟样子”王庆丰听出他的话里暗含讥骂,皮笑肉不笑的一歪头,令自己身后的随从只管收了,背着手慢悠悠地径自而去,司文德不禁低低骂道:“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