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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24(1 / 2)

,韩当并没有惊慌失措,相反的他智慧和精力达到前所未有的集中。他想到,世上任何强大的事物都有着潜在的弱点,就像再毒的毒蛇也有七寸。眼前的巨舰和狠厉的土炮同样如此。

土炮射程远,至少一百二十步,这也就意味着它在近战中将成为毫无用处废铁。此外,自巨舰的第一轮炮击已经隔了一段时间,到现在还没有明显迹象要抛射第二轮,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每一次抛射需要大量的准备时间。而中间的间隙,恰恰为江东水军提供了充足的冲锋机会。

想通这些,韩当果断令余下的战船分散开来,呈松散阵列规避敌方炮击,全速前进。

然而令韩当意想不到的是,正如他所说宝船上的火炮填充弹药过程复杂,需要经过加装引线、填装火药、炮膛装载多个环节,确实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别忘了,宝船可不止一面有火炮。

在江东军全速迎上的同时,十二艘宝船开始快速原地打转,旋转一百八十度将左舷转到东侧,将开启舢板的右弦对向气势汹汹袭来的敌军船阵。

“放”红旗垂下,又是一轮铺天盖地的轰炸。

这一次,由于江东水军阵型稀疏,战果并不像刚才那般丰盛。只有寥寥三艘楼船中弹起火,却并没有倾覆,十多艘走舸消失在了江面上,一千八百多人葬身江底。

不过,杀伤虽差强人意,但是两轮炮击之后,对江东士卒心里上带来的震撼却是史无前例的。

在以往的战争中,战船是水兵们的庇护所,船越大就越安全。躲在楼船的女墙下,可以屏蔽掉敌军的箭矢和杀伐,只有近战接博,互相搏杀才是丢身丧命的所在。

然而,今日的战事完全颠覆了他们过去多年积累下来的认知。战船非但不再是避难所,还在很大程度上成了送葬的灵柩,且船只目标越大越容易中弹,也就越危险。

几枚包坠落下来,管你是楼船还是走舸,一概送入江地。

目视着血红的江水,以及江上飘浮的断肢,江东士卒发自肺腑的恐惧。而且这种恐惧距离敌舰越近就越发强烈。

好不容易抗过两轮炮击,江东水军仅存的三十二艘楼船和百余艘各色小船冲到了距离宝船八十步远的江面上。

韩当正准备安排弓手还射,却从副将口中得知,敌将出水太高,在这个距离上,射出来的箭矢就算射到敌舰甲板也是强弩之末。为今之计,至少还需再贴近二十步,才能展开有效射击。

韩当刚刚点头同意了副将的建议,便见对面宝船侧翼黑黝黝的空洞里,那些圆咕隆咚的铜管缓缓撤向后方,一枚枚尖锐的弩箭从射口露了出来。

此物韩当虽没见过,却听人提起过,便是圣母教在羌道一战中大显神威的诸葛连弩。

“小心敌军箭阵”

话音刚落,弄弦声如飞蝗过境一般,“嗡嗡嗡”万分刺耳。

十二艘宝船,每艘船单侧配备四十台连弩,加起来就是四百八十台,再加上三十艘海航楼船,枚艘楼船上的四台连弩,正好凑够六百。每台连弩可在四分之一柱香内连射十二枚弩箭,加起来共计七千二百枚。去掉中间出现故障卡克的,也有七千多枚。

数息之内上好发条,接着又是第二个七千枚。射出来的箭矢又急又密,简直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机枪仅两轮矢射就达到了“草船借箭”似的效果,一艘艘江东战船上插满箭矢。

四轮箭袭下来,战船上到处都是被射成马蜂窝的江东兵死尸,鲜血四溢,散漫甲板。

江东水军损失惨重。

473长江水战下

除了惨重的人员伤亡,一众江东战船的船帆被连弩射的跟狗咬了似的,满是破洞。

帆兜不住风,航速慢慢降了下来,越来越慢。失去了速度优势,江东水军彻底成了待宰的羔羊。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韩当为自己的境遇发愁的时候,噩耗声来:江东水军后方出现一支悬挂血红十字大旗的舰队。舰队中虽没有眼前的这种大船,但战船的数量却是不少,足有五十艘楼船,上百艘门舰,走舸不计其数。

韩当知道,那是徐州水军都督文聘统御的圣母教徐州水军。这支水军过去一直停靠在寿春,对秣陵虎视眈眈。只不过由于江东水军无论是武力还是战舰数量远超文聘,所以文聘一直未敢有所动作,只是停在港湾临岸警戒,等待时机。

说起来,韩当和文聘还是宿敌。自刘表时期,他们二人便在江上有过几次交手。二人也算不打不相识。

对于文聘,韩当还是比较欣赏的。而且不止一次在部将面前夸赞文聘有勇无谋,是个难得优秀水军将领。若不是荆州水军实力不济,江东水军与荆州水军之战不可能屡屡胜利。

后来得知文聘拜到栾奕门下,韩当连连叹息,在一次大宴上明确告诉孙策:过去文聘之所以难有胜绩,是因为刘表有眼无珠,只知安逸、不思进取,不投入精力建设水军。与刘表相对的,栾奕无论是眼光还是财力都远超刘表。在栾奕大力支持下,待文聘获得一支强大水军之时,便是我江东沦陷之刻。

只可惜,宴席上的孙策吃多了酒,并没有把韩当的话当回事。如今,预言真的成真了。蛰伏数年的文聘水军张开了锋利的爪牙,与太史慈一东一西,将韩当整只舰队堵在大江中央,进不得,退不得。

败局已定,韩当忽然觉得自己老了。老到看不透世间万物,纳闷世界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想当年老主公孙坚在世时,争霸江东从来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可是现在,连对面船舷还没摸到,一半兵马,过半战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沉了。

什么圣母教,圣女教,啊天门的。老百姓都跟疯了一样还有那一个个江东的小媳妇,都嚷嚷着要学江北的婆娘入仕做官。孙尚香那丫头也跟着起哄。

韩当当众驳了他几句,结果第二天自家大门便被人泼了油漆。还有人当街指着他的鼻子说他那是在玷污圣女。

圣女个毬,那傻丫头是老子看着长大的。她哪根毛跟神圣能扯上关系

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这一刻,受到巨大刺激的韩当想到了很多,他不由仰天长叹,“老主公啊这世道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他泪流满面,越发觉得自己老了,老到无法适应这个奇怪的时代,无论是他的思想,还是知识他甚至连最基本的指挥作战都做不到了。

作为一名将领,一个武士,不能上阵杀敌还能做点什么

他直勾勾看着身后满帆全速向自己追来的文聘,再瞧一眼收起铁锚,转头杀向自己的太史慈。

再瞧一眼,插满箭簇的己方战船,以及战船上一脸惊恐神情的江东子弟兵们。

韩当清楚,战局一定,再做反抗无非是平添伤亡罢了。他把江东的儿郎们从家乡带出来,不是为了让他们送死,是为了让他们打胜仗,带着荣誉安全回家。

既然不能给他们胜利者的荣誉,那么至少得把他们的命保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