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刻还能安稳坐在龙椅上吗”他故意放轻了声音,却让所有人都听得见。这是一种威胁。
王弟果然噤若寒蝉,只能用充满怒气的双眸瞪他。
他的话,是威胁,也是事实。
若然他们现在闹翻了,对我们来说,半点好处都没有。相反,这会让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坐收渔翁之类。这个从根部开始腐败的王朝,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为了防止他们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我毅然决然地拉着赢夙退下。我走在前,他在后。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我一眼,半晌后,说:“帝姬果然很不一般。”接着又补充道:“传言不假。”
“什么传言”我装作糊涂。
“宁都的王位,只有帝姬够资格坐上去。”他笑道。
我也停了下来,问:“将军是什么意思”这人让我看不穿。他却是笑而不语。明明是阳刚普照的白日,我的心底却流过一股寒意。难道帝国真的走到了末路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一连几天,我都过得不好。眼皮子老是跳得欢脱,心绪不宁,总是觉得有事要发生。
含烟说我是杞人忧天,好端端的怎么会飞来横祸呢。或许是这几天太过于平静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不,这不是平静,是一片死寂。
那天在金銮殿上见到过的国师,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我怎么派人掘地三尺,都没有一星点关于她的消息。而王弟呢,听话得不寻常,每天老实地看书习武。
醉仙居里丝竹管弦的乐声不断。然而,谁敢保证,这声音始终不会被马蹄声取代呢
我站在高阁上,凭栏远眺,看无尽江山。心底忽而涌现出一股悲凉感,千百年后,青史上会刻下谁的名字,历史又会忘记谁好像有点理解为何有人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正当我无限感慨的时候,丘浥来到我身边,温柔地看着我的脸庞。
“你在看什么”我明知故问,试图掩饰自己脸上可以的红晕。他轻笑,而后一字一顿地回复:“风景。”
“那你可看到了”别过头去,我只觉得双颊发烫,心砰砰地乱跳。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我对他来历一无所知的男人。
“看到了。”
“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闯一闯。”我笑着说。王城是个巨大的金丝笼,把我关在了里头。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去外面吗一个人”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问,让我猜不透他的心意。如果说他喜欢我,为何从来不提带我离开;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何总是让我误会人言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却是水中捞月,看得见,却摸不着。你永远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心,哪一个是假意。
低着头看着脚尖,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半晌后,我说:“我不曾见过敦煌的飞天舞。如果有机会走出去,我一定要去敦煌,跳一支飞天舞。”说着说着我便笑了,笑得那么苦涩。
不幸生在帝王家,今生注定与外面的世界无缘了。那么他呢,也注定与我无缘吗
“好。”他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个字,让我不明就里。只是没时间给我深究了。
因为就在这时,含烟急匆匆地跑来了,伏在我耳边,低声道:“主上,赢夙来了,指明说要见你。”神经大条的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旁的丘浥,于是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只是笑笑,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可我凭着直觉,感到他今天有些不对劲。虽说平日里的他也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淡漠,仿若谪仙,但今天,他眉梢眼角都似乎沾染上淡淡的忧愁,令人忍不住想去抚平他的哀伤又怕会唐突了。
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时间去深究。赢夙是如何知道我在醉仙居的难不成他派人跟踪我那他的目的何在一连串的问题盘桓在我心中,不弄个明白我是不会安心的。其实自从我懂事以来,就没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不是担心自己和王弟的安全,就是担心出什么差错。
谁理解我多么想要无忧无虑地有个同龄的玩伴说说自己的心事,偶尔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只是,小时候当我自认为最好的朋友,拿着金簪想要刺穿我的喉咙时,我便不再有朋友了。
与其最终都是会被背叛,不如没有过开始。起码不会有希冀。
赢夙正坐在案上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悠闲自得。见我来了,稍稍坐正,漫不经心地说:“好久不见,静姝殿下别来无恙。”
“真是稀客,恐怕将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在了他的对面。
“知我者莫若帝姬也。不过,帝姬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殿下的行踪的吗”他仍在玩着扳指,嘴角微微扬起。
“将军要说的话,即使我不问,也会说出来。还是别绕圈子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妨直言。不然,恕我没时间与将军闲话长短。”现在的我,很没有耐心。
“帝姬是急着去见一个人吗啧啧,真不知道是谁利用了谁。”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想引我进设计好的圈套。明明清楚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难道帝姬不懂吗还是说,帝姬对那人动了真心,于是疏忽让人有机可乘。”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直直地盯着我看,接着说:“那人叫轩丘浥。”
轩丘,是邻国的国姓。他的名字是轩丘浥,他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只是我自己也不曾对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他有所隐瞒,同样是可以理解的。
“是又怎么样”我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早已知晓。
他的目光闪现过一缕悲悯,低沉的语气如同傍晚佛寺上敲响的钟声,“轩丘浥是邻国的三公子,出身高贵,文韬武略,同时是帝王最忌讳的兄弟。只是当年他的母妃不得宠,他不愿兄弟相残,才让出王位。而现在,时过境迁,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他在谋算些什么呢”
“够了,你这次是来挑拨离间的吗”我不觉提高了声调,急忙打断他。纵然此刻的我心乱如麻,但却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挑拨离间殿下是聪明人,什么手段都瞒不过你。”冷笑着,似乎十分的不屑。
或者他真的是出于好心。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否定了这种想法,在心里暗骂自己,听信小人言。他这番做法,的确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唯一值得怀疑的是,如果我跟轩丘浥闹翻了,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似乎,没有。
我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与他对视。
“殿下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天底下约莫没有那个女子会像殿下一样,敢直直地与男人对视。而且,还是与一个充满野心和煞气的男人。”原来他和常人一般,会开玩笑,尽管这并不好笑。
“将军错了。我本来就跟天底下其他的女子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