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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若云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我用最沉痛的语调,朗诵出国殇。

但愿在战乱中死去的人,能够得以安息。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念得特别慢,如同回忆起宁国千年的历史一般。可我心里,想的却是一个人,轩丘浥。我不是舍不得人世,只是遗憾没能再看他最后一眼,亲口告诉他要好好保重。

也许我会再奈何桥上等他数十载,一起转世。又或许,我谁都不会等了,自己一个孤身上路,把今生种种全部忘记。

有一片雪花落在我鼻尖上,冷冷的,冻得我直想流泪。

我缓缓地起舞。这支葬天舞跟普通的舞不一样。平日里的舞,都是需要舞姬柔弱无骨,娇媚如丝;而这支葬天,却要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力度,无可奈何的悲壮挣扎。

有悲伤,有喜悦

大概这才是它真正地意味吧。彻底毁灭之后会迎来重生。

没想到,我故意放慢舞步,还是把这支舞跳完了。左右不过半个时辰。我扫视了一下城楼下的人,将士们哪还有驰骋疆场的豪情,个个都在偷偷抹眼泪

可我还是没有见到我相见的人。

罢了,今生无缘。

当我不带一丝眷恋,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下时,那个人赶来了。只是有些太迟。我在这个世上,留给他最后的记忆,便是从城墙上坠落,染红了城门上的血。

轩丘浥看着幻境中的人往下坠,连忙伸手去拉,可是,什么也拉不住。毕竟,有些事,已经太晚了。那个名叫安陵静姝的我,已经死了。

宁国宁安昭仁长帝姬殉国后,阳明城破。

宁国军队一路败退,到了宁都。就在云衍的军队打算一鼓作气攻破宁都时,王宫燃起熊熊的烈火。火光映红了整个天际。但凡是目睹那场大火的人,都记忆犹新,因为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王宫中几乎没有人能逃脱,而下令点火的人,却是殇帝本人。只见他抱着帝姬的尸体,从金銮殿中,穿过烈焰,一步步地往宫门外走。他的身影在火光里愈发模糊,最后消失不见。至死,不曾到达宫门。

有人说,他是笑着离开的。笑着对帝姬说了很多的话,仿佛在怕她孤独。

十日之后,赢夙称帝,国名依旧为宁国,下令重修宫殿,追封前朝帝姬安陵静姝为明元王后,改阳明城为殇城。新帝不知为何,甚是迷恋仙术,多次命人找寻术士道人。有人说,他是为了长生不老,也有人说他是为了给明元王后招魂。

而在殇城之中,最为让人乐道的是一桩怪事。当初帝姬殉国之地,每年都有一大片的梨花,附近并无梨树,这些梨花不知从何而来。传闻,那时她殉国后,有位白衣谪仙在那里失神地坐了很久,几乎跟身后茫茫的大雪融为一体。后来有天他消失了,那里便常年出现梨花。

无论青史中怎么记载那一页,毕竟都已经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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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丘浥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汗珠。这是他一生中的噩梦。

这也是我的噩梦。难怪当初的我,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记起来。回忆,只会让人懦弱、害怕。

我的心中乱糟糟的,情绪甚是复杂。依照我死后的事来判断,当年云衍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为了帝位,不得不让我殉国;轩丘浥爱着我,可为了洒脱的生活,不得不远离我;王弟听信水无痕的话,为了我能无牵无挂地跟轩丘浥在一起,不得不毁了破败的宁国

他们有太多的不得不

而我呢自以为聪明,把一切都玩弄于掌中。其实,我才是被蒙骗得最厉害得人吧。

突然,我的胸口一阵刺痛,吐出一口鲜血。幻象中的事物,渐渐剥离陷落,周遭黑漆漆的一片难不成我要再死上一遍,不,是永远困在这个噩梦中

、乐莫乐兮新相知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没有轩丘浥,没有赢夙,没有王弟我不是安陵静姝,只是一个叫陶婳的掌灯者。

少虞是我记忆的开端。

初见他时,我就在想,这个人是谁呀,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可他看起来冰冰冷冷的,像一尊琉璃美人,似乎不太会搭理我呢。

环顾了一下周围亭台楼阁,雕栏玉砌,仿佛是九重天阙。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从前的事一星半点都想不起来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问这里唯一能够说话的生物,也就是那尊琉璃美人。当然了,我也不是很确定他会不会回答我。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这是哪里”

他瞥了我一眼,星眸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反问道:“你是谁”

这人好生奇怪,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却把问题抛回给我。“我是”对了,我是谁我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忘记了。我想呀想,挠破脑袋,还是没有一丝头绪。难不成,我患上失忆之疾

“我就是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我颇为心虚,可面上依旧装得理直气壮。兵家称此为攻心计。

“死鸭子嘴硬。”他扬眉一笑。一时间,我看呆了。原来这尊琉璃美人也是有表情变化的。他笑得真好看,大概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等等,这个夸奖似乎有点不妥,至今为止,我就只见过他一个活人。

他说我叫陶婳,从此我便是陶婳了。

我也试过问他,为何让我成为掌灯者。大千世界,凡人岂止千千万万,为何是我他波澜不惊地回答说因为一个赌约。我赌输了给他,欠他一件未做的事。

可我们那时到底赌了什么,他始终不肯说。他的嘴严得跟他睚眦必报的毛病一样厉害。

后来是十年间发生过的事,断断续续地涌出。有初见疏影跟溯清他们的情景,有学打马吊的情景

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怎么才能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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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最后,我见到少虞浑身是血地倒下了。

忽魂悸而魄动,恍然惊起。

“你终于醒了。这都睡了几天,真把我给吓坏。”絮絮叨叨的声音如此熟悉,就像在梦境中一样。我扭头一看,果然是溯清。

溯清十年如一日地穿着那身青衣,看起来如同烟雨江南的美景,当初我错以为是温文尔雅,结果是八卦婆妈。当然,这都是熟人才会有的评价,在外人面前,他还是伪装得很好的。但不巧,屋子里只有我一个。是以,他有开始给我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