块金子进去,那一瞬间的金光闪闪,让余舒差点瞪掉了眼睛珠子。
这样都行
余舒眼气了一会儿,就跟着其他客人进了孔家的易馆,只是这身打扮,明显和其他衣冠整洁的客人不同。
她穿着一身缩手缩脚的衣裳,又被脖子上那口破箱子压的哈了腰,黑乎乎的眉毛,一双大眼睛东瞧西望的,怎么看都带点儿猥琐,一进门就招了人眼,有几位夫人小姐打她面前经过,还嫌弃地拿手帕遮了口鼻,绕道而行,似她身上有什么怪味一样。
余舒不是没有注意到自己遭了人烦,但她我行我素惯了,又仗着没人认识她,哪会在意这些白眼,就一个人在一楼大厅里逛了起来。
一楼是间敞亮的大厅,六根梁柱将大厅分成三块区域,左边的人最多,挤挤搡搡的,不知道在干嘛,余舒没去凑那个热闹。
又往右边去看,那边人少,一圈柜台后头立着伙计,货架上罗列着各种锦盒、玉雕、石刻,墙上挂着字虎八卦盘、香囊等物,都是商品,柜台前的人也不少,余舒走过去,竖起耳朵听他们问价。
“这个玉环要多少钱一对”
“公子,这辟邪玉环是我家二老爷在风水池里养过的,一只十两,满一对则要三十两。”
三十两买多还不便宜,反要涨价,是在削凯子么。
“我要了,帮我配一对红绳,方便我送人。”
这里的凯子还真多
“公子稍候,我给您包起来。”
余舒瞅着一个粉面油头的年轻公子解下钱袋,潇洒地抽出一张纸抖开,放在柜台上,她想这张纸必定就是银票了。
在柜台前面站着听了一会儿,余舒大概摸清楚这里东西的价格,暗自咋舌,一幅养气的风水画要五十两,一块辟邪玉要十到二十两不等,一个八卦镜要五两,一个求缘的香囊要二两,就连一根红绳都要一角银子
东西这么贵,偏偏还就有人买,连价钱都不知道搞,要多少就给多少。
这里一出手一转手的营业额,就比纸墨店一个月的盈利,要按她现在一天十个铜板的工钱来算,存上一个月,只够来这里买三条绳子,上吊都嫌不够长。
亲眼目睹了易馆的敛财能力,对余舒的刺激着实不小,原本易学于她,是可学可不学的东西,但今日这一行,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了易学的重要。
她原本想存够了本钱就去做个小生意,再一步步做大,但现在来看,是需要重新考虑一下了。
第二十九章 东窗事发
且说曹子辛一气之下丢下余舒往西边走,出去百来步,又觉得自己生气的可笑。
同一个小孩儿置气算什么事,何况那孩子还不认识路,是他把人领来,就这么把人丢在大街上,着实说不过去。
于是曹掌柜的调了头,往回去找余舒,在牌坊下面没见到人,就问了路边摆摊卖梨子的小贩,刚才他们闹的动静不算小,很难不引起人注意,小贩指了路东,说看见抱箱子的少年往那边去了。
曹子辛便匆匆找过去,一路张望,刚巧就错过进了“孔氏易馆”的余舒。
且说余舒在万象街东段兜了一圈,没见到曹子辛人影,就准备打道回府。
她想偷个懒,就在街头问了拉人的马车价钱,一听说到长门铺街要二十个铜板,还得等够一车人才能走,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抱着箱子一步一步走路回去,殊不知那头万象街上,曹掌柜的正因找不到她急得满嘴上火。
回程的路比来时要短,所幸余舒不是路痴,走过一遍的路都能记得,回到纪家杂院下人房,天还亮着。
她这小身板头一次走这么远的路,回去后难免两腿发软,在桌边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干,把箱子往床尾一丢,就穿着鞋子趴到了床上。
“啊”
走了一个下午,累死她了。
趴了一会儿,余舒缓过气来,“小修小修”地叫了两声,没听人应,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走到屋门口往外喊:“刘婶,小修哪去了”
刘婶没在院子里,就没人应她,余舒捋了捋头发,先关了门,把裙子换回去,端了水盆要出去打水洗脸,一拉开门,就撞上伸手推门的余小修。
“哪去了”
余小修面色不愉,扬了扬手里一只小纸包,道:“去问周六叔讨毒鼠药。”
杂院里有好几排房子,余小修口中的周六叔是纪家的一个花匠,就住在后头一排房里,因刘婶没事会给他烧个下酒菜,对姐弟俩还算照顾,是纪家少有会给余舒余小修好脸色的下人之一。
“拿鼠药做什么,屋里有老鼠”
“嗯,”余小修闷着脸进了屋,走到自己床边,踮脚摘下挂在床梁上的油纸包,回来到桌边坐下,拆开纸包,露出里头碎的七零八落的点心渣和冬瓜块,拨了一点出来,捏碎后掺在那包鼠药里。
余舒很清楚地听见他在磨牙,回头一看衣柜上,早上被余小修收在柜子顶上的两包点心不见了,想清楚原委,她笑了两声,便抽了板凳在余小修对面坐下,两手托腮,调侃道:“白天不知道谁说,咱们家穷的老鼠都不肯来,这不给你一句话招来了。”
余小修使鼻子“哼”了她一声,拿着那包掺好的鼠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撒鼠药,衣柜底下,两张床底下,四个墙角,不放过任何一处鼠辈可能经过的地方,可见他是被那偷吃的老鼠气的不轻。
余舒看看油纸包里零零碎碎的芝麻酥和冬瓜条,暗道一声可惜,伸手把纸包起来,准备拿出去丢了,走到门前,却被撒完鼠药的余小修拉住胳膊肘:“干嘛去”
余舒看他盯着自己手上的纸包,会意道:“不能吃了,我拿出去扔掉。”
“不许扔。”余小修声音拔高,伸手去夺。
余舒一扬手躲过他,笑道:“都被老鼠啃过了,不扔难道还要留着吃”
“老鼠咬的都被我掰掉了,这是干净的,怎么不能吃”余小修急地跺了跺脚,蹦起来去抢那包碎点心。
深明鼠害的余舒哪会给他,躲来躲去,被他追着满屋子跑,最后实在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伸手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架开,仗着手长脚长,举高了那包点心让他够不着,严肃道:“好了,不许闹,和你说正经的,你以为老鼠没咬过的地方就是干净的你怎么知道它没在这上头爬过抓过,它们吃东西之前可不跟咱们一样还晓得先洗手,得着什么抓什么,那得多脏啊,你吃坏肚子怎么办,花钱看病还要受罪,就为了贪个嘴”
余小修猛地一张嘴想要辩驳,下一刻又闭紧,负气扭过头,闷声道:“丢就丢吧,又不是没吃过。”
余舒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拎着那包点心出去了。
她岂会不知余小修不是为了贪嘴,昨天看他吃点心的小心样子,就晓得这孩子长这么大没吃过什么零嘴,好不容易有人给买了一回,还没吃几口,就这么被老鼠给糟蹋了,他肯定心疼的不得了,留下那半包点心怎舍得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