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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睿气定神闲的面色,心说一声狡猾。

六千芙蓉灯里一盏金芯,岂是单碰运气就能觅见的,让先跑的这些人前去探一探深浅,后来居上的才是真精明。

随着一群男宾们涌上桥廊,水榭外面的人一下子少了半数,还在水榭外面站着没动的男宾就只剩下那么几个。

除了薛睿与朱青珏这两个临时的对头,再来就是景尘,还有十一皇子刘翼。

见到男宾们行动起来,留下女宾们也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水榭里,薛贵妃同在座的贵妇们打趣了一阵,才转头去看水榭外那一群千娇百媚的少女们。

“都别呆杵着了,还要本宫一个个点你们出来不成,平日里有什么拿手的,这会儿不要吝惜了,看今夜谁能惊艳四座,使得人人服气,谁才能讨了本宫手里这一朵金玉芙蓉去,不然的话,本宫只好留它到明年了。”

话声一落,水榭外微起了一阵骚动,众女你瞧我,我瞧你,都有那心思上前来露一手,又怕打头的吃亏。

“诸位姐妹们谦让,就我先来吧。”

余舒闻声看去,就见从息雯郡主身边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乍一看竟同她差不多个头,只是对方身形丰满一点。

这高个少女一出来,本来围在近处的女宾们便纷纷退开,自动让出一块空地,叫她立身当中。

“她叫崔芯,”辛六见余舒眼生,便告诉她道:“就是同你一道祭祖去的崔芸的姐姐。”

余舒一听,就记起来曾在司徒晴岚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崔芸有一个很有贵人缘的姐姐,小的时候寄养在湘王府,同那娇生惯养的息雯郡主情同姐妹。

崔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先向水榭里在座的贵人们请示了。

“我们世家女子,自小通的是玄经易理,耍的是罗盘命签,比不得达官贵人门下小姐擅得琴棋书画,可也绝非是一无所长。我们崔家能够号称京城十二府之一,凭的是上有祖宗积德,传下一门纳音奇技,名为灵言术,想必诸位大多听说过,却未见识过,小女子不才,随家祖师通此学,已有七载,如今初窥门径,今日便来献丑了。”

一席话,便调动了众人心神,要知道十二府世家的家传绝学,都是不传之秘,轻易不出手,难得一见,谁人不好奇

年长的靖国公夫人顿时坐直了身,大感兴趣地盯着崔芯,对上座两位宫主说道:“两位娘娘晓得,我嫁人前亦是世家出身,那会儿就曾听说过这崔家的奇学,先父亲口称叹,说这灵言术莫不如改名做读心术更为合宜呢。”

“读心术”薛贵妃眉角撩动,若有不解。

靖国公夫人并不多做解释,而是去催促崔芯赶快表现一番。

崔芯躬身道:“两位娘娘不要见怪,小女子还需在场一人相助,斗胆请贵妃娘娘代为择选,以避嫌疑。”

这是要找一个人试验那“灵言术”了。

薛贵妃面有兴味,扫过水榭外的一众女子脸色,随手一指点,道:“就你吧。”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花红柳绿中,只一处银光雾绕,纤纤白衣,最是触目,美人殊色,不管看上几回,仍觉惊艳。

余舒正在琢磨崔芯此人,忽见那一截葱玉似的手指转向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左右一看,见到好事的辛六脸上的羡慕,与宁小姐“自求多福”的眼神,不知该哭该笑。

她应诺一声,站了出来。

薛睿见到此景,眼皮跳了半跳,回头看向水榭中,却见薛贵妃依旧是那么懒懒一副神态,全然不似故意为之。

余舒不认得崔芯,崔芯却晓得她是谁,迎面冲她笑了笑,不见半分敌意。

余舒早认定她同息雯是一丘之貉,丝毫不被她迷惑,也还了一个虚伪的笑脸,张口问道:“不知要我如何帮忙”

“女算子稍等。”

崔芯向水榭里请示过,从临近的花房抬出了一张桌子,又准备了笔墨,才示意余舒上前,站到桌边上。

“今夜月明花好,定波馆的后花园中芳草无数,不下百十种,不论是弱柳,还是小娇,请女算子自行挑选一种,待我背过身去,你再写于纸上,且不要让人瞧到了。”

崔芯说罢,便转了身,两眼正想前方,轻轻闭起。

余舒多疑,一手抚过桌上纸张,见没什么古怪,才弯下腰,以袖子遮挡,照崔芯提议,写下心中所想,写好后,再出声示意:“我写好了。”

崔芯听到,没忙着转身,仍是背对着她,问了一个不甚相干的问题:“女算子可否告知,你是喜晴还是喜雨”

余舒看着她背影,想了想才说:“雨天吧。”

说话间,她明眼可见崔芯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不消片刻,便听她笃定道:“女算子纸上,可是写了凤仙草请你拿起纸张,请在场诸位代我观之。”

余舒眉头一皱,脸色微微有些古怪地将盖在纸上的手掌挪开,拎起纸张,曝于众人眼前。

一群人好奇地围了上前,紧接着便惹动了一阵阵惊呼议论,只因那上头白纸黑字写的,的的确确是“凤仙”。

第五百一十五章芙蓉君子宴八

崔芯露这一手,着实惊讶了旁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想要作弊都不行,除非是余舒事先同她串通好了。

但更加不可能,众人眼见,这个人是薛贵妃现成挑出来的,还能是贵妃娘娘帮着崔芯一起唬弄所有人不成

比起旁观者的惊讶,余舒这个当事者可谓是云里雾里,全然看不出崔芯使了什么把戏,竟能准确无误的猜中她的心思。

宫女将余舒写下的花名呈到薛贵妃手中,水榭里几位贵人轮番验证了,多少还是有些不能信。

于是靖国公夫人开口:“方才没有看明白,崔家小姐能否再来一次”

崔芯承口答应了,又如法炮制,请余舒帮忙,依旧是猜这满院子的花草,让她作笔,问的还是那个喜晴喜雨的问题,全不相干。

结果不出意外,崔芯又言中了余舒写在纸上的答案,这一回,是“美人蕉”。

这下子,在场就有人脸色微妙起来,见识到崔家的“灵言术”如斯灵验,不禁叫那心思细腻的人多想一层

能够闻言而知心,那在通晓这门奇术的崔家人面前,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你叫崔芯是吗,”薛贵妃这时候说话了,“府上奇学,确实与众不同,你再给本宫演示一次,不要猜那些花花草草,猜些别的。”

闻言,崔芯却面露苦笑,矮身道:“娘娘恕罪,小女子不敢隐瞒,依我所能,这灵言术一日只能施展上两次罢了。再来一次,只怕要丢脸了。”

“嗯”薛贵妃脸上是笑得和蔼:“到底是你学艺不精,还是故意藏拙你且说老实话,本宫最讨厌人弄虚作假,指不定今晚这一朵金玉芙蓉,就赏了你呢。”

众人一听这话,神情皆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