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啊。”
一声若有似无地轻笑。景尘回过头,神色不明地望着她:“至少他活着不是吗。”
。
余舒送了景尘回到院中,一抬头便看到立在一楼走廊下面等着她的薛睿,脚下不由快了几步走上去。
“人走了吗”
“嗯,走了。”
薛睿伸出手来,牵住了她略显冰凉的手掌。轻轻一握,转身拉着她进屋。
“你原谅他了么”
“啊”
“阿舒,不要装傻。”
“景尘他,其实很可怜。”
“嗯,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相携的身形消失在了阖起的房门后。
水陆大会过后,拜帖像是雪花一样飘进了余舒家的大门,有些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余舒的新宅子建在宝昌街上,两头围堵,一天到晚都有人登门求见。
余舒有了上回在芙蓉宴出名的经验。一早就吩咐了两府,帖子收着,礼也收着,客人们都请进来喝茶,问起她,就说不在家。
可是她东躲西躲,躲不过一些奇葩。
这不,这一天,她天不亮就出了门。却在自家大门口被拦了路。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两道人影,噗通两声就给她跪下了。要不是陆鸿和徐青眼快拦在她身前,非撞到她脚底下。
“小生周民,仰慕余先生已久,愿拜您为师,求您不嫌收下,日后定当奉恩师为再生父母,孝顺您老人家。”
“弟子王生,祖上三代学易,吃得苦耐得劳,求请淼灵使者收我为徒,弟子定然勤苦向学,传您衣钵,发扬光大。”
余舒额头上冒出来两条黑线,心说这打哪儿来的两个不要脸的,那个年纪看着都有三十了,还敢说要给她当儿子,还有那个祖上三代学易的,谁要他继承衣钵啊
陆鸿和徐青显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如何处理,扭头看向余舒,等她发话。
“咳咳,二位起来吧,家师有令,不许我收徒的。”
两人面面相觑,尤不死心
“那记名弟子呢”
“义子要吗”
。
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两个不要脸的,余舒来到司天监,已是天白大亮了,差点没赶上点卯。
从进大门起,便不断有人热情地与她问候,还有个别脸皮厚的,从钟楼底下,一路攀谈到了坤翎局楼外面,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余舒擦了把虚汗,进门就坐下了,谢兰眼明手快地奉了一杯茶,立在她跟前道:“大人今天是出门晚了吗,不必急的,下回您来得迟了,没点的上,下官去同会记司的同窗招呼一声即是。”
“唉,别提了,我本来早早就起来了”
余舒就将早上出门遭堵的事同他说了,末了还有感慨:“得亏我跑得快,不然今天就多了两个干儿子了。”
“哈哈。”谢兰失笑,又给她续了一杯茶,道:“这等痴心妄想之徒,比比皆是,不肯脚踏实地,只想着一步登天呢,大人日后再遇着了,无需给他们好脸色,直接轰了就是。”
说罢,又请示她:
“您身边还空着一员佐吏的名额,可是挑好人了眼瞅着要到月底了,下官紧快补录上去,还能赶得上这个月发俸。”
余舒道:“有了,我这就修书一封,你派人到太史书苑去找他来吧。”
“是。”
余舒起身走向她办公的书斋,扭头扫了一眼楼梯上,问谢兰:“右令大人来了吗”
“景大人今日请了休,似乎身体不适,早上派人来支应过了。”
“哦。”
太史书苑这两天的气氛有些沉闷,纸包不住火,湛雪元被杀害的消息,还是传出去了。
白天来上课的学生们,明面上都在议论前几天刚完的水陆大会。私底下却在风传着死人的事,没几个人有心情看书的。
司天监差人找到文少安时,他正坐在墨斋一隅,今日无课,四周都是来此躲懒的学生,他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两耳不闻地研墨抄书。
拿到手余舒的亲笔书信,看到那上头唯一一行字如你所愿。
他呆愣了一会儿。便恢复如常,低头将这纸张仔细折好,收入怀中。
请官差在外面稍等,文少安入内收拾了东西,在一些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跟人走了。
只有那略显轻快的脚步。泄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待他走后,斋中才有人狐疑出声:“咦,方才那好像是司天监的人吧”
黄昏,钟鸣声从窗外传来。
余舒伸了个懒腰,搁下笔,面前桌上,摆着厚厚一摞卷本,一多半是近年来坤翎局处理过的官婚文书,还有一小半。是近两个月堆叠等待批示的婚配。
上午才被领过来的文少安,此时就坐在她对面一张小桌上,抄录整理着一摞布满灰尘的公文,身上太史书苑的院生服还没换下,就被她拉了壮丁。
余舒的职务,说也清闲,只要等着笔曹和签丞将批注好的文书送到她面前,过一过眼,盖个大印即可。
余舒却不愿偷懒。既然来了司天监。就要把握好手头上这点实权,切不能当了摆设。浪费资源。
于是当务之急,是先了解坤翎局的大小事务,查一查过去案底,免得被底下的人架空了还不知情。
谢兰和任一甲看上去是好的,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背后会不会跟她耍滑头呢。
余舒望了望窗外天色,对文少安道:“别忙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文少安停下笔,站起身道:“大人先回去吧,我将这些记完了再走。”
余舒自是不会打击他的积极性,摆手让他继续,叫进来陆鸿,将八斤沉的铜制官印收入盒中带走。
司天监入夜都有护卫值夜巡逻,也有人会将官印锁入柜中,但大多数配备了侍卫的高官,都会谨慎地随身携带。
“大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