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霎白,吞吞吐吐不知作何回答。
我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道德多么败坏。
事实上,很早就听说过绝渊。
那里的危险程度当真如同它的名字一样。
断绝生路,难跃深渊。所以我拼了这条小命为它引路,总得趁机给自己捞个好处不是。她犹豫了会儿,终于点头答应:“若仙子愿意带扇心前去,我我可以将千年道行全部赠送给你。”
“谁要你的道行啊”我翘翘唇,有些不乐。我就算趁机入危,也不至于卑劣到如此地步吧。
“但凡拿的出,扇心都愿意给仙子。”她拱了拱手。
“你是蔷薇花对么”我说。
她点头:“是”
“那你肯定有很多花姐妹,对不对”我又说。
她仍然点头:“崆峒山上很多都是我的姐妹。”
“那你以后可不可以把你还没有修炼成妖的姐姐妹妹带到天庭送给送给一个人。”我这话模棱两可,看她样子也没听明白。
“一个人”她盯着我,“仙子是指谁呢”
我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实话跟你说吧,我呀,有个嗜花草如命的夫君。现在他打算抛弃我另娶一门妻子,所以我才想着拿些花花草草去讨好他。”
或许我演得太过逼真。她竟然开始同情起我来。又或者想着对于她们花族来说,要些花花草草本就不算什么难事儿,于是这种事也许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她很激动,随后又对我行了一个大礼:“仙子,你的大恩大德扇心必定弥记在心。”
“别跪来跪去了,我忙都还没帮呢。要拜也得等我帮了你再说”我揉了揉太阳穴,笑眯眯地望着她,“又得委屈一下你了。”
她咳嗽了两下,主动变了支发簪。
银白色,素净。很合我的意。
去往绝渊的道路并不是特别艰难。
我乘云带着扇心穿过了田野山川。然而越近绝渊,越不能操控祥云。
整个身子颠颠倒倒,更别提使术破那结界。
终究颠下祥云,落在草地上,望望膝盖,竟然被小石子磕出了血。吐了两口唾沫,摸出手绢,将血渍擦干。
身周迷雾缭绕。结界内头顶乌云,地面缺水般四分五裂。
远远看去,似乎这绝渊隔绝了天地,更恐怖的是。
里面黑压压一片,地上到处碎骨枯草。就连花草,也全都是墨黑色。可黏糊糊的液体又像是血。我从没料到这世间还有这等恶心的地方。
伴着一股恶臭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
下意识地将羽钗拿出来往结界处晃了晃。果然金光璀璨,犹如雨打芭蕉般落下金黄的碎片,发出一阵哀怨的羌笛声。
扇心从头顶上落下地来,望着只微微颤动了几下的结界,神色紧张,哭凄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魍影,魍影。以我平日里的经验,这个所谓的魍影,必然是她的心上人。
我拍拍扇心的肩膀,安慰道:“你别难过么,这风铃钗才发挥一层功力,等我捞些海水来,还不信不能把这破结界冲跨。咯,你找棵大树,别一会儿引水把人给淹死了。”
她信以为真地点点头,起身退后,果真找了棵大树。我乘祥云,找最近的东海借了些海水。碧蓝色的海水被我的术牵引到这里,浩浩的田野被海水冲刷。飞禽走兽估计死了不少。可惜那破结界仍然像个木头疙瘩一动不动。
“仙子,我兄弟八人既然放了你,为何又偷到此处,闯我绝渊,坏我禁地。”那留着胡须,戴着红冠的大哥恨恨地瞧了我一眼。
我朝着他身侧站着的天将挥了挥手:“喂喂,你过来,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因着我目光投的方向太过明确,那递给我伤药的男子乘云便到了我的跟前:“仙子,有何指教”
我伸伸手,附在他耳旁打趣:“我来同你约会”那男子眼中星光流动,神色涣散。双肩一颤,退后两步:“仙子,不不可。”
“什么不可,你明明喜欢我”硬着头皮冲了。
反正只要能够助扇心进入绝渊,死不要脸怕些什么。
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应该大概能配得上这威风八面的天将吧。
“八弟,仙子为何来此”那老大又朗声喊了一句。
瞥见再看,这俊秀的天将左半边脸微微泛红。
“你出来,我有事情跟你说”他顿了顿,望向身后,用唇语说了声。便以刀抵地,将结界化了个口。就趁这个时候,我用幻术离身将树上的扇心招来带进了结界。
而驱使我的身体将那虎头虎脑的天将带去了田园边界。
回身望望,挺相配的两人。
“为了救人,只好欺骗你的感情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喝酒赔罪。”我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不知为何,扇心竟然安然在几大天将眼皮子底下脱离。
她所说的妖气,为何没有成为阻挠,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入了绝渊内,再进地牢,也是轻而易举的了。
“你说的那个人被关押在哪儿呢”我往各个房间左看右看,除了些蓬头垢面的妖精,也没什么特殊俊男。
“地牢的火柱上。”扇心转过身来,突然双膝跪下,朝我重重一拜。
“扇心,你怎么又跪下了”我摸摸她的鼻子,“其实我也很想见见你的情人长什么模样,你竟然会为了他不惜找寻这么多年。”说完背过脸去,总觉得像个花痴。
幻灵和未苍不都是俊秀的男人么,我还不是欢喜上了尘渊。
由此可见,相貌这东西有必要,可也不是必要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日积月累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基础吧
“我们赶紧去吧,早去一步就能早一步把你的心上人救下来”我们穿过一间又一间牢房。里面的犯人身受鞭伤,鲜血淋漓。有的犯人似乎不甘于现状,拼命寻找点儿期冀的光。
所以将头重重磕在石壁上。
石臂上那些凝固了变得暗淡无光的血纹,看上去那么地触目惊心。
仿佛内心升腾出一股恶心。喘了喘,捂着嘴巴仓皇而走。
扇心比我镇静,她从袖中摸出一个珠子,那珠子发出渺若尘埃的绿光。
像夏日夜晚里逗留在原野或者河岸的萤火虫。
“这是什么东西”我往扇心手中的珠子一指。
她脸上突现红晕,眼泪里有一股捉摸不定的哀愁。
我尴尬地笑笑:“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
她低声回答:“这是他走前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它是个宝物,跟了他很多年,早已有主仆情分。我想,在这暗无天日的绝渊,要想找到他,实在太难了。可是如果有了这霹雳珠,那么就不一样了。”
我明白了。
她很聪明。于是我不再说话,一路尾随。
等着上了二十九层楼。
我们才看到最终的希望。
说是希望,却又是绝望。
那烙红了的铁柱子锁着一头黑色的蛟龙。
尤其明显的,是有一对赤红色的眼珠子。
扇心激动上前,却在两丈外被一月白色的光束震开。这一声,震耳欲聋。里间囚着的蛟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