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逛街了”
走到一个看上去有了年头的公寓前，韩均突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一个6o多岁的老太太，正用一口台湾国语跟一个o多岁的老人话。
老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手中袋子，用一口带着h口音的普通话，生怕人家听不见似的大声道“没事情做，去法拉盛走走，那边餐馆新味道好，市大东西又便宜。”
老太太很关心他，搀扶着他胳膊道“韩老，年龄大了不要乱跑，出事情怎么办，刘姐真是的，一点不负责任。”
老人家摆摆手，边走边笑道“不怪她，不怪她。我自己要去的，不让她管，她就不能管，不然我不给她薪水，不照顾她家餐馆生意。”
“您下次想出门跟我一声，我店里又来了个伙计，会英语，我让他陪您老去。”
“不要啦，年轻人要做事，要拼的，哪能让他陪我这个老头子。”
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么，凑到他耳边问“韩老，好久没见过您侄孙了，他是不是一住新州。”
“回国了，回中国了。”
老人咳嗽了两声，若无其事地笑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不过回去一趟也好，听交了个女朋友，真正的女朋友，不是以前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
“那我得恭喜您老，等他们结了婚，生了孩子，您老就能抱曾孙了。”
把一个近o岁的老人孤苦伶仃的扔在唐人街，韩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这么静静的跟着，一声不吭。张琳意识到前面这位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是谁了，紧咬着嘴唇，生怕一不心出声吓到他老人家。
老人很开朗，竟开心地笑道“不用恭喜，我早有了。在新州，叫瑶瑶，昨天刚给我打过电话。”
老太太点头道“瑶瑶，我知道，您老过好多次，给我看过好多次照片。”
他显然记性不好，一脸疑惑地问“我过吗”
“过。”
“哦，她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像一个公主。”
令张琳啼笑皆非是，老人家比他侄孙更自恋。居然得意洋洋地“韩家人都好看，又好看又聪明。我这样。我死了的儿子这样，均这样，均他女儿也这样，所以血统和基因很重要。”
韩均忍俊不禁地笑道“韩老头，别吹了，你年轻时照片我又不是没见过，只能算五官端正，真不能算好看。”
老人家一愣，旋即转过身来一脸惊诧地问“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原来是韩律师回来了”
老太太看见他身边站着一个长得像仙女似的女人，禁不住笑道“韩老，您看，您侄孙把您孙媳妇带来了。好啊，你们全家团聚了。”
“吴阿姨好。”
“韩律师，别客气，你们全家团聚，你们聊。”
送走台湾阿姨，韩均接过他手中的水果道“别傻看了。回来陪你过感恩节，省得你总在背后骂我没良心。这位就是张琳，电话里跟你过的。”
张琳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很不好意思地轻声道“韩爷爷好。”
老人家记性一下子突然变好了。一边上下打量着她，一边笑眯眯地“张教授，普林斯顿化学工程博士。真漂亮。真好看，有学问。均有眼光。”
“韩老头，你把人家得都不好意思了。走，我们回家。”
老人家高兴得合不拢嘴，一手拉着一个嘿嘿笑道“对对对，我们回家。”
他看上去很普通，住的地方更普通，一家中餐馆楼上的两居室，家具全旧的，客厅里不是书就是报刊杂志，没电脑等现代化电子产品，就一台老掉牙的日本产彩电和一部老式电话机。
刘姐是他的保姆，同时也是楼下餐馆的老板娘，上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帮着把客房收拾一下，就又急着下楼照顾生意去了。
老人家可能太寂寞，一坐下来就拉着张琳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问完国内的事，又唏嘘不已地聊起唐人街。
对于唐人街过去的“辉煌”，他充满怀念，绘声绘色地“以前不管是不是偷渡过来的，只要肯干肯拼，个个都有事情做。男进餐馆、女进衣馆，有点积蓄再独立经营。刚才那个吴阿姨，她家就是开衣厂的，一天产五条裙子，一条1o美元售出，坐享三成利润。”
“是吗”张琳很配合的露出一脸震惊的表情。
老人家重重点了下头，竖起五根手指“最多时有5oo多家衣厂，一到中午，5oo家衣厂的两三万女工人像潮水般地涌到街上吃饭买东西，那场面好热闹。后来衣厂生意不行，干不下去，只剩下餐馆和商店。
再后来飞机撞大楼，封锁好长时间，游客不来了，餐馆难以为继。老正兴h菜在911之前一个月能做1o万美元，911之后入不敷出，店里一下子裁掉个人”
韩均对他太了解了，他就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对那段“黄金时代”一念念不忘。他事业的高峰期也在那个时代，华人律师少，偷渡客多，根本不用出去揽业务，业务会自己找上门，一年赚上万美元像玩儿似的。
只是进入21世纪后，中国、印和加勒比国家更廉价劳动力接冲击到唐人街。再后来的“911”更是接将唐人街衣厂打落谷底，一家挨着一家关门，经济损失高几十亿美元。
让他他能到明天，把他的话整理一下就是一部曼哈顿唐人街兴衰史。
韩律师听过无数遍，没兴趣听韩老律师再，放下杯子笑道“韩老头，你不是想出去走走吗，在机场我给婷婷打过个电话，她等会儿把车给我送来，我们陪你去蒙哥马利住几天，散散心，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老人家脱口而出道“看瑶瑶”
“你不想”
“想，”老人家立马爬起身，颤颤巍巍的走进卧室，手忙脚乱的找什么东西。
看着张琳一脸疑惑的样子，韩均苦笑着解释道“5oo米距离，肉眼只能看见一个人影，他不会上，不会视频，想看清他曾孙女，只能用望远镜。”
儿子死得早，孙子失去联系，侄孙又不在身边，想看看曾孙女还得用望远镜，想想真可怜，张琳心中一酸，哽咽地“亲爱的，你跟韩爷爷，让他跟我们一起回国，跟我们一生活。”
“他对这里有感情，他不会跟我们走的。”
“就让他老人家一个人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