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中年汉子留陈叫山和七庆、鹏天在家里过夜,乡亲们将各家各户仅有的萝卜干、红苕皮、糠饼子等等存粮拿了过来,做了一顿晚饭,招待他们心中的大恩人
吃饭时,乡亲们见陈叫山肩膀有伤,拿筷子都吃力,纷纷咒骂着侯今春
“狗日的眼睛长裤裆了,连陈队长都敢射,要不是陈队长去取湫,他狗日的吃风拉屁啊”
“那个侯今春,就他娘的是个小人你们晓得他为啥跟陈队长过不去他是觉着陈队长取湫回来了,抢了他的风头,心里不是滋味嘛”
“抢风头那当初说取湫的时候,他狗日的为啥不去伸了脖子怕狼咬,缩了脖子嫌狼少,唉,他娘的就见不得别人好”
鹏天听着乡亲们的咒骂,也越听越来气,将筷子一把拍在桌子上,“我迟早跟他侯今春没完,到时候,我让他姓侯的跪下来,给我们队长舔腚哩,我就拿个鞋底子,狠狠地抽他的脸,我让他嘴硬”
夜已深,整条三合湾街上,一片乌黑,惟独中年汉子家里灯火通明
众人吃罢饭,正听着陈叫山和七庆、鹏天讲述取湫路上的故事,房门忽然被人“嘭嘭嘭”敲响了
中年汉子将门拉开一条缝,三个头戴雨帽,身穿蓑衣的人,站在门外问,“老乡,你这儿有红椿木卖吗”
第191章被骗
外面下着大雨,中年汉子见门外三人的雨帽、蓑衣上雨珠跳溅,便招呼说,“进来坐吧”
三人进了屋,将雨帽取下靠在墙边,一转头,看见了陈叫山。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汉子,刚与陈叫山的目光相遇,便迅速躲开,手又伸向了雨帽
“几位兄弟,过来坐”陈叫山站起身,招呼着三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拴在那三人身上,三人迟疑了一下,走过来坐下了。
“嘿呀,原来是陈队长,幸会幸会”年长汉子屁股刚一坐定,便朝陈叫山拱手招呼,“陈队长也来三合湾收购红椿木”
陈叫山略一思索,便料想这三人是木头贩子,也在打红椿木的主意。一想到这里,陈叫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乡亲们都看向陈叫山,眼神中皆有怀疑之色:莫非,陈叫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寻人是由头,找红椿木才是真么
陈叫山微微一笑,“有些小事,过来转转”
年长汉子“唔”了一声,点点头,不再说话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沉闷,没人说话,众人皆闷坐着,有人抠手指头,有人摸板凳腿,有人脚尖点在地上一下下抖动,有人仰头看屋顶的椽子
窗外大雨如注,哗哗哗的雨声,在夜之寂静反衬中,分外响亮
陈叫山咳嗽了一声,似乎嗓子里有浓痰塞着,要咳嗽清理一下似的,对那位年长的汉子说,“这位大哥,最近买卖如何”
年长汉子苦笑一下,抬眼看向陈叫山,“不瞒陈队长,肉都被人家捞净了,咱想喝点剩汤,混个嘴里有油,这不,弄晚了,汤都没的喝了”
“哦,是出不上价呢”陈叫山顿了一下,“还是有钱也买不到货”
中年汉子恰好坐在陈叫山和年长汉子中间,这边一看,那边一望,不禁有些疑惑:不是说卢家船帮将红椿木都伐光了么这三个木头贩子,怎么还四处收购呢,他们要跟卢家抢生意么于是,不待年长汉子回答,中年汉子便问,“这位大哥,你们收购红椿木,也是用来做船么”
年长汉子看了一眼陈叫山,继而又望向中年汉子,“现在不管做船还是做别的啥,反正是有钱也难买到红椿木”
年长汉子牢骚一阵,好像也无所顾忌了,索性打开了话匣子,“陈队长,你莫笑我们这些生意人贪心,我胡成娃也是着了人家的道啊”
胡老板说,他们三人都是乐州城东的木材商人。十几天前,他的店里来了几个梁州人,自称要买阴沉木,说是运到南方去做饰件,有多少要多少。阴沉木是稀罕木头,贵重得很,乐州出产不多,一般人根本玩不了这个生意。于是,胡老板便说没有。可过了两天,那几个人又来了,说他们要货要得多,实在凑不够,看胡老板能不能帮忙弄些木船的底板来,因为木船的底板,刷了桐油之后,长年累月泡在水里,经过一番油浸水泡,便变成了黑亮的颜色,其质感与阴沉木极为接近
因此,胡老板便到一船户亲戚家里,用刀削了些木船的底板,依照约定时间,拿给那几个人看,那几个人一看,说成色不错,质感与阴沉木相差无几,并当下给了二十块钱,作为定金,要胡老板多弄些木船底板来,越多越好,到时候,他们来重金收购。末了,那几个人又神秘地说,他们干的这是“滥竽充数”的买卖,希望胡老板对外不要提说阴沉木的事儿,免得话传出去,断了大家的财路,谁都得不偿失。另外,他们只与胡老板一家谈这买卖,毕竟人多嘴杂,万一有人说漏了嘴,船户们知道了真相,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大家都赚不到钱了
于是,胡老板便到几个船户家去,对船户们说,反正今年年馑,跑船也无望,不如将船卖给他,还可以得些现钱糊口。船户们一听,都很乐意,当下敲定了价钱。为了瞒住船户,不让他们知晓“木船底板可充阴沉木“的真相,胡老板故意说,反正买船是为了改做家具的,船舷、隔板、船帮等处的木头都很零碎,也做不了啥家具,只要完整的底板就成,也便于运输。船户们一听,说这个简单嘛,袖子一挽,抡起斧子便将船劈开了,留了完整的底板给年长汉子
胡老板给船户们付了钱之后,悄悄地对船户说,他做的这生意,风险大得很,希望船户们对外不要乱说,免得人多嘴杂,让卢家船帮的人知道了,肯定要找他的麻烦,若是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谁都挣不到钱了船户们连连点头答应,纷纷说,若是有人问起来,便说是他们自己不想跑船了,将船劈了当柴火烧的
几天后,那几个人果然如约前来,将木船底板全部高价收走了。
胡老板觉着这买卖不错,有利可图,便加大了木船底板的收购,可是,他连着跑了好多船户家,船户们都说船已经劈了当柴烧了胡老板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暗暗打听,才晓得,城东几位木材商人,都在暗暗地收购木船底板
胡老板厚着脸皮,将几位木材商人请到家里喝酒,酒酣耳热之际,大家相互一说,都恍然大悟,他们都被骗了那几个梁州人,对每一位木材商,都说了一样的话,木船底板可充阴沉木啊,只与一家单独联系啊,不要对外乱说话啊,等等等等,几乎是如法炮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