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哆嗦着去摸茶叶桶桶
“你耳朵塞大粪了咋的让你喊你们掌柜的出来,你他妈在这儿跟我故意磨磨唧唧是吧”张五爷“呼”地站起身来,褂子撩起一股风,脚后跟一翘,便将身后的藤椅踢翻在地,大步朝货柜跟前走来
这时,徐家棕货铺的掌柜,从后院出来了,从袖子里抖出两手,抱拳在胸,陪着笑脸,“张五爷好”
张五爷走到货柜前了,看见陈叫山和面瓜仍在店里,以为陈叫山和面瓜也是徐家棕货铺的人,昂着头,视线瞬间从陈叫山和面瓜身上滑过,而后,锁定在了掌柜的身上
“我说徐有顺,你现在这贼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哈”张五爷眼睛如铜铃一般瞪着,“你掰指头算算,年内还有几天你们这心意钱,是不是准备明年才交”
陈叫山一下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位张五爷,是来收所谓的“场子费”的
但凡一个城市里,若出上那么一些个不要命的狠角色,凭借拳头和热血,能打出一片天地来,名头混响了,便不用再打打杀杀,只须向城内大大小小的商户们,收取一些“场子费”、“安宁费”、“定心钱”、“心意钱”,就足够吃香的喝辣的了
“张五爷,不是”徐家棕货铺的掌柜徐有顺,舌头在嘴里囫囵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接着往下说了,“年馑刚过那会儿,我们那份心意钱,不是不是交过了吗”
张五爷原本瞪得牛卵一般的眼睛,忽而眯成了一条小缝隙,投射着不屑、鄙夷、质问、狠辣交织一起的光来,“徐有顺,年跟年不同,钱跟钱不同,就你们交的那点钱,老子够过年么”
“张五爷,今年这钱实在实在也是不周顺啊”徐有顺从货柜后面走出来,连连朝张五爷拱手弯腰,“你容我几天,容我几天,我回桂香镇,跟东家请示请示”
“不见三两血,蚂蟥不钻沟啊这是”张五爷冷笑一声,转头对两位手下喊,“给我砍”
两位手下得了命令,立刻从后腰取出斧头,朝着满屋的棕货砍去,“喀嚓”一声,棕包椅子被砍断,“嘭”一声,手提棕箱被斧头背砸飞
张五爷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徐有顺的衣领子,拳头高扬,“老子让你不长记性”
“住手”
陈叫山一声怒喝,转过身来,怒目相视
第364章跳腾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怎么会有这样吃过饱饭,没挨过饱打的愣头青
腊月皇天的,老子本不想动怒,动杀机的,好么,看来还不动不行啊
莫说你一个小小徐家棕货铺,便是在整个梁州城,敢用这般声调,跟我张五爷说话的,一把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陈叫山这一声怒喝,犹若晴天霹雳,横空炸来
张五爷攥紧的拳头,高扬,后收,蓄力,蓄势,臂上一条青龙,随筋肉动动闪闪,似如烟海浩渺,腾飞之势,正欲狠狠准准,强力打出,结结实实地朝徐有顺面门上招呼
随陈叫山之怒喝,张五爷拳头打出一截,虚空之间,拳风扑倏,吹扬得徐有顺的头发,飘撩起来,而后,骤停
张五爷转过头来,眼睛微眯起来,但愈是微眯,眸中之光,便似弓弦一般,拉收愈狠,蓄力愈足,较之瞪大眼睛时,其眼神愈发吓人
张五爷将徐有顺一推,徐有顺的后腰,一下撞在货柜上,脊椎骨似断裂一般,饶是如此,徐有顺皱着眉,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朝前抓空,硬生生挤出笑来,“张五爷,张五爷,消消火,消消火”
张五爷一声不吭,目光却似要杀人,冲陈叫山走来
瘦高伙计两手朝前,似盲人一般,手掌于空而摸,究竟是劝阻张五爷,还是建议陈叫山赶紧离开,连他自己也不晓得,只那么下意识地于空而摸着,连连嗫嚅,“张五爷,张五爷”
张五爷走至与陈叫山三尺之遥,停了步
此际里,陈叫山脸上的怒容,已随着方才那一声怒喝,尽然挥散了去,面目平静,无怒无恨,更无惧无惊
陈叫山这般神情,在张五爷看来:嘿呀,这活脱脱的是一个愣头青实在是不晓得天高地厚啊,亏你大难临头,还懵哩懵然
张五爷两位手下,斧头飞闪,连砍带砸,正生龙活虎,见了如今这般情形,手里的活路,全然停了,握紧斧柄,亦一步步靠了上来
陈叫山未开口,张五爷也未开口,面瓜倒先开了口,“张五爷,你们”
面瓜话说半截,徐有顺却已走了过来,立在了陈叫山和张五爷中间,面向张五爷,脸上横竖纠葛着,难辨是笑是哭,“张五爷,张五爷,今儿这钱,我我给我给还不成么”
“”
张五爷反手一耳光,抽得徐有顺鼻血蜿蜒而下“给你妈的腿”
徐有顺手捂鼻子,一下懵了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宁可自己掉上三斤肉,不让外人乱传口,这是生意人的本分
可现在呢,眼前这两个人,既然敢喝止张五爷,料想也不是一般人,在自己店铺里,跟张五爷掰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想着,顺顺做个龟孙子,及时把心意钱付了,以免这两方闹将起来,刀刃刀背,到头来,还不是得招呼到自己头上
可是,可是现在,没法改救了,给钱也不行了
一场大火,非烧不可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徐家棕货铺外,整个一条杂货街,此际显得空空,不,不是全空,而是全都汇聚到徐家棕货铺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