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目绿油油的棕叶,汇聚成的一片棕海,陈叫山不禁在心底感慨着,想象着这么多的棕叶、棕丝,被加工成了棕垫、棕箱、棕扇、棕帽、棕衣、箸笼、花篮、零碎摆件这些林林总总的棕货,包装好,整理好,分门别类,依序依次地被船帮兄弟,搬上了大船,在船舱里一层一层地码放稳当收踏板,挥桨蒿,扬帆,鼓荡东风,滚滚凌江水,浪花朵朵,绿波皱皱,一路东流船帮抵达沿途货栈,一件件,一摞摞的棕货,再被搬下大船叮呤咣当的大洋,不停地装进了皮褡裢里
“陈队长,陈队长,我们来交棕丝了”
陈叫山正畅想着,忽闻棕园大门口,传来一阵人声,转头看去,徐家棕园大门口,来了几十号人,有背着竹篓的,有抬着竹笆的,有赶着马车的,竹篓里,竹笆上,马车上,全都是一卷卷,一捆捆的棕丝
徐家棕园的木塔下,有一排石头房子,那是管理棕园的雇工们住的地方,昨天晚上,徐老二已经派人将所有房子,全部打扫得干干净净,以油毡布挨个地铺了地面,只等着码放大量棕丝
徐家棕货场的几位老场工,已在石头房子前,置了桌子,桌子上放着检验棕丝的竹尺、小刀、剪刀等东西
一位驼背的老汉,背了一竹篓的棕丝,第一个走到石头房子前的棕丝收购处,一卷卷的棕丝拿了出来,有经验的老场工,便抽了棕丝,在指头间捻了捻而后,拿过竹尺,上下左右一丈量,便高喊,“合格,入库”
驼背老汉领了钱,背着空竹篓,挤出人群,将大洋在手里抛着、接着,笑得一脸皱纹密密
源源不断的棕丝被桂香镇的人送来,一块又一块的大洋支出,人人脸上挂着笑,喜眉乐目地说,“陈队长真是大好人啊这一下,帮了我们大忙了”
太阳正当头的时候,人的影子,变得最短
这时,棕园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位船帮兄弟骑马飞奔至棕园,翻身跳下马,向陈叫山报告着,“陈队长,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北岸来了一大伙人,好像是从梁州城赶过来的”
第395章意
“好,来得好,来得好啊”陈叫山大声叫好,一脸的淡若自信,甚至都没有问来了多少人。
倒是侯今春有些沉不住气,便问那位船帮兄弟,“万家来了多少人都带的啥家伙”
“差不多有六、七十号人吧”那位船帮兄弟摸摸后脑勺,看看侯今春,又看看陈叫山,“隔着一条江哩,没大看清楚他们手里都是啥家伙”
“你说你”侯今春手指头,直直戳向那位船帮兄弟,不停地点着,“敌情都探不明,咋打要是跑船的时候,在江上遇到了江匪,像你这号探子,那就把人失误大了”
“帮主,要不我再回去走近探探”那位船帮兄弟,感觉侯今春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晃着点着,心里有些发毛,便试试探探地说
“不必了”陈叫山将手一挥,而后将胳膊搭在那位船帮兄弟的肩膀上,轻轻两拍,“你先过去吧,告诉兄弟们,按原计划行事以枪声为号,棕园这边枪没响,兄弟们就老老实实在坡上呆着”
那位船帮兄弟翻身上马,“驾”一声喊,策马狂奔而去
整个收购棕丝的计划细节,全部在陈叫山胸膛里装着,侯今春、常海明他们,只是依照陈叫山的命令做事,但对于万家人的反应,到来时间的预判,等等,皆不知晓
太阳才正当头,万家人为何便匆匆赶来桂香镇了呢
时间恢复到昨天夜里
陈叫山和徐老二,在徐家棕货铺里将收购棕丝的计划细节,全部商量妥当之后,徐老二便和柳郎中出了门,遂即,陈叫山也出了门
陈叫山骑马来到张五爷住处
此时,张五爷原本已经睡下了,张五爷的老婆缠着张五爷,要做那事儿,张五爷白天在必悦楼喝多了酒,心里也想着许多的心事儿
在必悦楼,当徐老二提出提前离席时,万青林扯出了梁州城的喝酒规矩来,陈叫山要替徐老二挡酒,万青林振振有词地说什么“替人带酒,由一变二”之事,张五爷心里很清楚在梁州城里,根本就没有这一条规矩,提前离席者,的确是要喝“离席酒”的,但绝对没有“替人代酒,由一变二”之说
这分明就是万青林临时琢磨出来的道道,用以刁难陈叫山和徐老二的
万青林扯出了这“临时规矩”后,还连带着问张五爷,要张五爷出面予以确认,实实令张五爷纠结,难以开口
张五爷觉得:很明显,自己和陈叫山走得稍稍近了一些,万家人便十分不满意万青林想以这样的方式,暗暗地在给我递话,要我不要和陈叫山伸一条裤腿
假以时日,陈叫山回了乐州城,那时候,万家人若是放出什么妖蛾子来,我该怎么对付呢
可是,我已经和陈叫山成了买卖伙伴,木炭的提成,细细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我不与陈叫山走得近一些,万一陈叫山将木炭买卖,转给必悦楼的方老板,或者是老奎福的张老板来做,那我不是白白受损失么
由于自己当时没有在万青林和陈叫山面前,当即表态,对于“替人代酒,由一变二”的规矩,既没有确认,也没有否决可以看得出来,陈叫山和万青林,都不满意出了必悦楼之后,陈叫山只是跟自己简单道别,便返身回到必悦楼里了
张五爷喝了酒,头有些昏昏沉沉,心中又有着诸多烦乱,浑身各到处,皆是软绵绵的此际,老婆非要张五爷来那事儿,张五爷仿佛是虚弱的人,全身无力,再怎么努力,那杆银枪也是举不起来,举不起来,怎么冲锋陷阵,耀武扬威
张五爷正努力地推开老婆的胳膊,准备背身睡去时,伙计在房门外喊着,“五爷五爷,陈队长过来了,说找你有话说”
张五爷赶紧坐了起来,老婆一把抱住张五爷,一手伸到张五爷裆下,摸索着,嘴里抱怨着,“这个陈叫山,迟不来,早不来,这时候来真是的,也不看看啥时候了”
张五爷要起身,老婆抱着不让他起身,一贯惧内的张五爷,诸多心事,纷纷涌上胸口之时,顿时来火了,一把将老婆推开,“起开闹什么你别乱嚼舌啊,你嚼谁都可以,嚼陈队长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嘟囔陈队长,小心我一个大耳刮子”
张五爷在客厅见到陈叫山,连忙拱手以礼,“陈队长,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陈叫山凑到张五爷耳朵边,悄悄低语一阵
张五爷连连点着头,连连说,“晓得晓得明白明白放心,放心陈队长,你绝对放心,这事儿我绝对给你办好”
陈叫山从张五爷住处离开后,又径直去了必悦楼,找到了方老板,将对张五爷说过的话,悄悄给方老板也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