级人物,如今忽然变成这样子,令众人皆感不习惯:一盏茶的工夫,不可一世的王二哥,似乎一咳嗽,就能把两江航会震个天翻地覆,怎地忽就变成了这熊样
王二哥到底是被陈叫山的狠辣,真的吓傻了,震服了还是为避其锋芒,暂时隐忍的权宜之计
“王二哥,你请坐”邱大为给王二哥端来一张椅子,嘴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没说出
王二哥抬眼看了看陈叫山,坐在了椅子上。
陈叫山淡淡一笑,将手搭在王二哥肩上,轻轻拍了一下,王二哥以为陈叫山要对自己说什么,抬头看了陈叫山,陈叫山却什么也没说
这轻轻一拍,什么话都不说。其意蕴便显得极丰富了:到底是告诉王二哥,你就老老实实地坐着,稍安勿躁,别想跟我玩什么花样呢还是安慰王二哥,要他不要觉得难堪、尴尬,江湖人江湖事,历来就这样或者。是某种无言的威胁
别人皆看不懂陈叫山的用意,王二哥也是猜不到。愈是猜不到,心就愈慌,刚抬头看了陈叫山一眼,与陈叫山的目光一相触,便又赶紧闪开
“邱会长,你把上回跑船转货的货物清单、装卸交割单、库房出进单等东西,都准备一下”陈叫山吁了吁气,“等见了范老大,我们手里有把凭。说话也硬气些”
“行行,这些都是现成东西,我这就去拿过来”邱大为说着话,手臂一挥,几个随从,便跟着邱大为出了会议室
曹保仁看着呆呆坐于椅子上的王二哥,低低叹了口气。便凑到陈叫山耳边,低语起来
“大哥,这不成”陈叫山听了曹保仁的低语,忽地将手一抬,“范老大我们必须见如果就这么不哼不哈,稀里糊涂地了结了。那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给咱航会找事不成不成”
其实,这是曹保仁和陈叫山在演戏,故意演给王二哥看,说给王二哥听,意图很明确:无论这事儿最后怎么收场,从此之后。你王二哥不要再打我两江航会的主意,否则,有你好受的
黄德道尽管没有站在曹保仁和陈叫山旁边,但历经江湖风雨的黄会长,怎会看不出曹、陈二人演的戏
于是,曹保仁和陈叫山在唱武戏,黄徳道便找王二哥来唱文戏,俯身下去,凑到王二哥耳边,低声说,“王二哥,要不,这次的事儿,咱和和气气私了了算了你看,真要是见了范老大,兴许对咱谁都不好啊”
黄徳道到底是老谋深算的老江湖,这一低语,有试探,试探王二哥的态度;有低姿态,意即我们两江航会,也并不想把事儿闹大;有推责:这次的事儿,全赖你王二哥太过逼人,看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是在给王二哥本就纠结万千的心绪里,再添一把乱火,烧得王二哥心焦发毛
陈叫山看着黄徳道在跟王二哥耳语,尽管听不见黄徳道具体在说什么,但通过王二哥的表情反应,便觉出:黄徳道倒不愧两江航会的元老,懂得啥戏敲啥锣
王二哥闷闷地叹一口气,抿着嘴,眉头缩成一“川”字,眼珠转来动去,却仍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这时,邱大为抱了一沓纸纸片片,朝会议室的桌上一放,拍拍两手,“都在这儿了,一样不差”
陈叫山便走过去,翻看那些货物清单、转运记录、库房仓储资料,邱大为便在一旁阐释叙述着,“你看,这是去重庆前的收货备忘录这是在朝天门码头卸货登记册这是范老大派发的烟土货号这是行船日志,你看,天气情况都写得清清楚楚”
直到所有资料都看完了,却仍然未见袍哥会的人前来,陈叫山不禁有些疑惑
厨房的伙计,过来向曹保仁咨询,“会长,这晚饭是”
曹保仁掏出怀表看了看,“我们几个,先一人半斤热干面”
不多时,伙计端着五碗热干面来了,陈叫山端了其中一碗,放到王二哥跟前,“王二哥,咱先垫垫肚子对了,你要蒜不”
王二哥哪有心思吃面
范老大那边迟迟没有消息,陈叫山疑惑、略略着急,王二哥心里就更着急
陈叫山端起自己的一碗热干面,挑起一筷子,边吸溜边对王二哥说,“王二哥,吃吧,天大的事儿,也要先吃饱饭嘛”
王二哥转头看了看热气腾腾的面,挪了椅子,也开始吃了起来
天渐渐黑了
曹保仁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会议室里的电灯亮着,曹保仁和邱大为在会议室里踱来踱去,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
陈叫山静静翻看着桌上那一摞资料,学习着
黄徳道闭了眼睛,抄着两手,打着盹儿
王二哥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朝门外看去:天已完全黑透了,可始终没见有袍哥会的人过来
第659章牌局玄机
夜渐深,仍未见袍哥会的人前来,一直沉默不语的王二哥,终于说话了,“莫不是范老大出了啥子事儿要不,我过去看一下”
陈叫山尽管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情况,但也不会让王二哥私自走掉的:他这一走,岂不是我们手里没了把凭
“王二哥,稍安勿躁”陈叫山微笑说,“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就算长江倒流了,也等到有人来报告了再说”
邱大为心里也乱得不行,便说,“我看我派兄弟到长江饭店,去探探情况”
“不可”一直闭眼打盹儿的黄道,其实是在假寐,闻听邱大为的话,立时否决,“范老大是忙人,既然未派人过来,必然是有事在忙我们前去搅扰,必使范老大心里不快”
邱大为怔了一下,又走到曹保仁身前,低声问,“大哥,会不会范老大趁夜深了,派人来拾掇我们”
邱大为问的声音极低,曹保仁却回答得十分响亮,“那便好啊范老大派人来打咱们两板子,这事儿也就了了嘛”
王二哥轻轻吁着气,又将头低了下去
凌晨子时,两江航会终于来了两辆小汽车,其中一辆车的司机,跳下车来说,“范老大跟上海来的朋友在打牌,我们不敢打搅”
“牌打完了”曹保仁又问,“那现在夜也深了,我们过去,会不会影响范老大休息”
另一位司机说,“范老大发话了,说不要人多,能说上话的人去就成对了,陈叫山必须去”
陈叫山和曹保仁、邱大为、黄道,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陈叫山与王二哥上了一辆汽车,曹保仁、黄道、邱大为上了另一辆汽车
范老大所住的长江饭店,在江滨路上,距离两江航会并不远。此际夜已深,路上空空荡荡,司机将汽车开得飞快,陈叫山正筹思着见到范老大后的诸多可能情况,思维刚打开,汽车便已经到了长江饭店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