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说你了,这丫头,喔呵呵呵”李家婶端着山一样的身姿乐颠颠朝我踱来,那奴颜献媚的表情委实让人厌恶。
我偏过头,直接过滤掉这个一走一颠一波浪的李家婶,眼神越过她瞧了半响,才瞧到爷爷拖着那被岁月凌迟过的身体,仿若秋风中的落叶颤巍巍的走进来
我歪着头,掀着眼皮打量了片刻,也没从爷爷那张轮廓深陷的面上瞧出半点不妥。侧首,我再看李家婶如此心潮澎湃春风满面的样子。便知他们在门外遇上的这会功夫,爷爷定是还没替我说上一些让这李家婶挂不住面子的话
如此,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是爷爷因我被这李家婶给惦记上,以李家婶那唾沫星子满天飞的模样我是万般难辞其咎了
“喔呵呵呵,萱萱啊,这是王长江王长江啊,喔呵呵呵,萱萱啊,你们先聊聊,聊聊啊,喔呵呵呵”李家婶在我面前停下,挤眉弄眼使了个暗手,将身后那个打一进门便低着头恍若思佛悟道的王长江狠狠一巴掌拍过来
我看李家婶动作灵敏,笑的狰狞,于是,我也一个机灵,在她手起刀落拍人的同时,忙不迭扯着落落向后退了两步。再站定,我瞧着王长江摇摇晃晃抖过来
他这人身子细高,足足比我高上一个头,若我一个不甚被他这般这般戳过来,再不甚被他那般那般摸上一把两把
那么,在李家婶这个死人也能说成活人的利嘴下,今天,我恐是很难全身而退了。
还好,我灵光一闪躲开了,他也在我一步之遥堪堪收住倾过来的脚步。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等我们各方都站好,摆好姿态后,王长江悄悄觑我一眼,遂,脸色红旺旺,语气结巴巴跟我道歉。
我漠然瞧了眼李家婶,回头对王长江淡淡道了句,“没事”
落落走过来挽住我,终是憋不住那满腔的笑意,低着头哼哼唧唧笑了个满面花开。
我瞧着还没进屋,就已经在院里开锣打鼓上演着的戏码,顿觉眼前有乌鸦砉的飞过头顶。是以,我无奈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鬓角。
“喔呵呵呵,萱萱啊,王长江这孩子就是个实诚人,这今个来瞧你,就像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萱萱啊,你们聊聊啊,好好聊聊”
王长江,王长江,我努力想着,他和潘长江有无关系了潘长江的过河他会么我这么一想,不由闲闲脱口问了一句,“王长江啊,潘长江的过河你会么来来来,过来吼上一嗓子,让我们看看可好”
“呃”于是,所有人集体石化
我看他们僵着表情傻傻愣在当地,于是,我好心一挥手,“没事啊,不会那就不吼了,我一向不是个难为人的人”
再于是,所有人面部一僵再一僵,那个望着我的表情是如此的作孽
话说姜是老的辣,是以,爷爷抖了抖眉峰,最是先从僵硬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抖抖烟杆,说:“他李家婶啊,别在院里站着了,带孩子先进屋吧。”
爷爷翘着雪色的长须慈爱瞧我一眼,然后,拐杖一敲一敲进了屋。李家婶又发出一声诡异的“喔呵呵呵”后,即,满脸堆着菊花般的笑亦步亦趋跟了进去。王长江直接被她撂下,许是故意忽视留给我招呼。
我的情绪当然还在结冰,是以,我又悄悄挣扎了一番,到底是该有礼有度把王长江当佛一样恭请进去还是扬着唇角满目傲色甩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
我默默思了下“礼貌”这个词的潜意,终而我最后还是客气朝身边依旧低头悟道的王长江唤了声,“王家兄,先进屋吧。”
这有驳众人面子的行径,在李家婶还没把我撩拨到火爆的时候,我便暂时搁下了。
于是,我不待王长江是个什么反应,便径自牵了落落迈着僵硬的步调走进屋去。这将将走到门口,我看落落宛然瞧着我笑的打趣。是以,我脚步稍稍一顿,回头似笑非笑盯她一眼,幽幽说道:“落落啊,不用着急,不用着急,这一幕你很快会遇见”
落落被我一句话定在当地,她微微拧着眉似是想到什么。表情先是茫然,再是讶异,遂后,她惊悚看着我,一句姐叫的颤颤抖抖。
我摇头笑笑,不理这货脑补的事,压低声音拍拍她的肩,“走吧,跟姐进去,今天这出戏怎么着都是躲不掉了,我们且好好的给李家婶唱上一唱。”
我回头撇一眼王长江,看他不远不近缀在我身后,一路低着头,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鞋尖上,一如落落说的那般模样,他太沉默了,委实沉默的恍若一道空气
面对这样的人,我自是没有多余的热情贴上去了。是以,我头也不回拉着落落先行进了屋。
他腼腆,我这人近些年来也挺腼腆的。当然,如果身边的落落知晓我用“腼腆”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她指不定会捧腹笑掉大牙。然则,我一想到她没了大牙,呲着嘴连说话都要漏风的样子我顿觉惊悚,惊悚觉得,我这“缅甸”的话是决计不能在她面前提的。
我方方进得门去,还没寻上个舒服的地儿将这发麻的腿缓上一缓,那李家婶已然坐在沙发上,对着我摆了个献媚的姿容。“喔呵呵呵,萱萱你看啊,长江这孩子就是老实,老实到见了女孩子连个话都不会说,喔呵呵呵,萱萱再你看啊,长江这孩子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好坏不就知了吗喔呵呵呵”
李家婶的言辞我实在不敢恭维,便找了个椅子和落落静静坐下,王长江站在门口反复搓着手,从脖子到脸到头发丝那都是红的
爷爷坐在另侧的沙发上叼着根长长的烟锅垂了脸面,李家婶抖着眉峰又开始滔滔不绝,“喔呵呵呵,不过萱萱啊,这就是优点,长江这孩子要是那种油嘴滑舌的混小子,你婶我也绝不敢带他来见你啊,你说是不喔呵呵呵”
“”王长江站在门口头垂的越发低了。
“喔呵呵呵,这娃孝顺的,家里要是有点苦活重活啥的,他都是抢在父母之前就给干了,喔呵呵呵”
“”我捏着落落的袖子一会儿看看屋顶,一会儿瞧瞧脚面,偏是不瞧李家婶那专注盯着我的目光。我在等,等这李家婶还能说多少恶心人的话
“喔呵呵呵,这娃稍有点好吃的好喝的,也是先端给父母尝着。这以后要是娶了萱萱,那么和善的性子,定是不会亏了老婆的,萱萱啊,你说是不是喔呵呵呵”
“”
听着一句接一句的“喔呵呵呵”,王长江死攥着袖子神情越来越紧张,我强压着满心狂窜的暴躁,表情冷沉站起来又被落落拉着坐下。
屋子里,都是李家婶转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面春风唾沫横飞连说带笑,偶尔她还会举着那双不怎么雅观的手对我比划着。那谄谀取容的模样,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委实像足了一只抽了风的母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