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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着走来,在她之前伸手抱过了杜如晦手中的婴孩。两人相视一笑,抱着孩子转身便要走,她急忙要追上前去,怎奈脚下却不得挪动,杜如晦从身后柔柔地抱着她,将她整个人包裹进他宽阔的胸膛中,温柔得教她再无气力去追赶阿爹阿母。

她猛地一惊,睁开眼睛,心头掠过一阵不怎么令人舒服的感觉,心口还有些杂乱的悸动。环顾四周,她仍旧在简陋的马车内,阿柳已坐到车厢外另一侧车辕上,满面春风地同阿达说着甚么,阿达亦是笑声朗朗,一切安定如常。她将手搭在小腹上,仿佛感受到内里柔软的生命,正努力地快速地生长着。

连着两日,队伍在官道上急速行进,夜间便就地驻扎下。虽说穆清一再嘱咐了此事不能外漏,阿柳仍是难掩喜色,时不时地要偷眼瞧向她的小腹,细致周到地照拂,恨不能不分昼夜地打点着。

这日正午,她正迷迷糊糊地打着盹,贺遂兆行到马车边,隔着车厢高声道:“七娘,估摸着再有两个时辰便能入金城关。”穆清蓦地惊醒,这么快么。她原无惧无畏地朝着金城郡而去,如今却因腹中那细柔的生命添出了几许慌张。她的慌张无处诉说,无处宽解,不能为外人所窥,只得独自忍着,面上仍要维系着安稳平淡的神情。

贺遂兆未得她的回应,正要策马往前头去,她却掀开布帘幔,探出半个脑袋,带着商议的口吻道:“既带了这么一队人马来,遣人先前去通传薛家可好总不至锦衣夜行了。”

贺遂兆低头思量了片刻,犹豫着点头应下,“有兵马随着,终是太过强硬,要如何通传了才好”

“你可听说过,薛家大郎的正妻,亦出自余杭顾氏”穆清笑起来,“只消说是她族中的亲戚,顾七娘前来探访,因随从众多,不便尽数进城,请她务必来迎。以她的心性,即便不出城相迎,也会使人将我这边的情形仔细观了回禀她。”

贺遂兆扬手招来一名护卫,按着穆清的原话吩咐了几句,遣他快马入关去通禀。

“阿柳,你说三年未见,早已物是人为,她还会嫉恨于我么”穆清一手把玩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指,惴惴地问阿柳。其实她亦知阿柳无从作答,即便答了,也多是安慰之词,怎奈忐忑不安得紧了,总该有个人说一说罢了。故不待阿柳作答,她又失了神一般地轻声低语道:“嫉恨与否都不打紧,她原不是个蠢笨的,定不会教年幼时闺中的过节误了大事。”

“闺中过节”阿柳忆起那个冬夜,穆清被杜如晦自冰冷的河中捞起的场景,记忆犹新,不禁打了个寒噤,“哪个小女儿家的会因闺中过节,就动了杀心,不慌不露地置人于死地。听说这几年在金城关,纵得愈发狠毒跋扈”多说了几句,阿柳忽然自觉不妥,忙住了口,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穆清,两人便在车中默坐着,各自在手心中捏着一把冷汗。

、第六十四章 与虎谋皮四

与虎谋皮四

金城郡的校尉府内,身形纤柔容色冷艳的年轻妇人正怔怔地端坐于铜妆镜前,几案上散落着各色金钿人胜,钗环珠玉。她漫无目的地拿起一个,看也不曾看便放下,又直楞地拿起另一个,在她身后立了一名婢女和一名衣着光鲜的中年仆妇,一望便知是个在自家娘子跟前得脸的。站在她身后的婢女仿佛预知了即将到来的事,只深深低着头,不敢呼吸出声来。

过了良久,那年轻妇人毫无征兆地突挥动手臂,将几案上的首饰头面,连同那面菱花铜镜,尽数扫落在地,一时脆响四起。婢女唬得忙跪下地,伏在地下不敢动弹一丝一毫,比照着以往的经历,或许下一刻,她便会挨上一记窝心脚,整个人伏在地下起码能护住心口。

“二娘何必如此动气,她愿来便来,咱们只当不知,不见便是了。”华服的中年仆妇跪坐到她身边,温言安抚着。

“桃娘你方才不曾听那使者说么,随从众多,不便尽数进城,这般多的随从,是何等的阵仗,难保她已今非昔比,登了高枝儿,特意扫我颜面来了。”少妇冷笑着,直将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却不知她如今是何来头,既敢踏足西北薛家的地界撒性儿,只怕是不得妄动她的。”

昔年顾二娘尚在赴金城郡的途中,便有人追上来报祖父祖母离世的消息,她根本不在意这个丧报,却在听说穆清被驱出余杭顾府时,宽慰地笑了。做了近一十四年清高出尘的小娘子,终究是被打回了原形。明明是随波逐流的菹草,却偏要摆出一副莲花的姿态。

可笑过之后,她却顾不得面上精致的妆容,狠狠地流着眼泪。她眼中的这株假莲花,竟然宁愿回吴郡做个低贱的庶子之女,也不愿随了庾立赴金城郡,她切切所求不得的。却遭顾七娘弃之如敝履。她愤恨地流泪。并不是为庾立伤怀,只莫名地觉得被人踩踏了尊严脸面,还无从还手。她在心中暗自立誓,终有一日,她必要成倍奉还了才爽快。

想到庾立,她不免想起去岁他新娶的胡女。同在金城郡内三年,她只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便见着庾立和他的新妇,在市坊间相携笑语而行。

她心内倏地一下抽搐,似有尖锐之物大力拧绞着,抽痛之余。倒教她心念一动,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小婢女,冷冷地说:“去寻个人。带着那使者,往庾长史宅中递话。便说余杭亲友到访,务要他亲往城门口接去。且不必让他知晓到访之人是谁。”

婢女领命而去,顾二娘缓缓地捡拾起地上的菱花铜镜,细致地照看自己的脸,她万不能失了精致美貌,后院一众美妾良姬,仅凭她的暴戾狠辣,又怎压制得住。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神思,方苦苦捏攥住那些她想要的,丝毫不得懈怠,即便是累狠了,也不能允许自己疲惫。

当庾立接着消息时,不禁诧异,余杭顾家只余了两位义兄长而已,素日也无交往。若是顾大郎到访,便该由薛校尉遣人亲迎了才是,怎会反要他去迎。若说是顾二郎到访了,他看了看同来的那名护卫,顾二郎一介布衣,纵是有名望,又如何会使这等精干护卫,问那护卫,又决计问不出一字来,遂他催促着家下仆役备下车马,匆匆便赶往城门口去迎接。

在城门口候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只见往来商队,却不见有一熟人进城,通传的护卫始终牵着马,肃然默立着。又是小半个时辰,那护卫突然开口简短地道了一声:“这便要到了。”话音刚落,庾立便透过城门,远远地望见一片扬起的黄尘土,看这情形,该是来了不少人,余杭顾氏人口稀薄,即便全族携众仆都到了,也不得眼前这阵仗。

须臾,黄尘土渐散开去,城门楼上守城的兵夫却惊骇地自城楼上奔跑下来,正慌乱地寻领兵,一眼见到庾立立在跟前,也顾不得去寻人,忙回禀道:“庾长史,城外来了一队人马,皆是装备严实的精兵,举着李字旌旗,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