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崩堤一事,郑回有可能会在官场上走得更远,而不象现在默默无闻。看一看杭州曾经的知府或者将来的知府,出过多少鼎鼎大名的官吏
看了看账册,与实物,也没有刁难,就是不对,郑朗也不会刁难,顺利交接,还亲自将他送到大运河边。又写了一份奏折,用加急送向京城,不仅向赵祯求要这个真小人,还有另外的一批人,这些人得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杭州。顺便还有推荐范仲淹的那份奏折。
然后对富弼说道:“富兄,杭州的事务暂时交给你了,我下去转一转。”
“你要转多久”
“一个来月吧。”
富弼有些晕,是你是知府,还是我是知府。
郑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富兄,别人不敢说,以君之能,即便接任杭州知府,才能也绰绰有余。本来不想劳烦富兄,可我答应过陛下,不下去转转不行哪。”
说着留下很无语的富弼,离开杭州城。
如果不担心富弼的“君子气”发作,其实朝廷让富弼前来,郑朗很欢迎的,这些年富弼担任过知县,数州官吏,并且做过绛州与郓州通判,有了一定的实践经验。至于官员的才干与德操,连富弼不相信,那么满朝官员能让郑朗相信的官员不会超过十个。
不想大动作,仅凭富弼就可以将杭州治理得井井有条。
不放心是的几个新进士。
但现在好坏看不出来,先下去做一个大约的了解。速度快,用走马观花式地进行考察。
王安石与严荣看到一些弊端,但郑朗不仅看弊端,更要看各县的长处。
首先是山多,不是大山,多是丘陵,从杭州城开始,在杭州周围就存在着许多低矮的丘陵地带。但因为水力资源发达,每一个山上皆长满了树木竹果。
先从钱塘到富阳。
山更多起来,不过山清水秀,作为风景还是不错的,另外还看了赤亭山的纸坊。
宋朝重文,印刷业日渐发达,书本价格降了下来,可对纸张需求最大。于是百姓以麻、竹、桑皮、藤、苔、麦茎、稻杆与楮皮为材料制作纸张。宋朝官场公文多是用麻纸,不过其他材料也出名纸,如歙州以楮皮为材料制做的龙须纸,还有两浙以藤制做的藤纸。其中剡溪藤纸最佳,杭州也有名藤纸,余杭由拳村产的由拳纸便是用古藤制作的。富阳的赤亭山与小井等地,也产藤纸。
此时不是造纸的最佳时季,因为纸张除原材料外,还有一个关健因素,水。水越清越好,甚至为了取清水,于冬季敲冰取水造纸。此时水乃最清澈之时,又称为敲冰纸。
郑朗到作坊时,正好看到几名工匠用手抄起纸浆,抹于墙壁上,用木模抹平,借着七月的大太阳,一会儿就能晾干,一张几丈长的长幅白纸就出现了。
没有想到知府会亲自前来,坊主不知所措地迎出来。
“你们忙,本官只是看一看。”郑朗态度温和地说。
“喏。”这个坊主大约很老实,作坊规模也不大,收益不算高,所以穿着很普通,一张脸上起满了皱纹。
又去指挥。
坊里只有六七人,甚至还有两名妇女,大约是作坊主的家人。再聘请几个短工,一个小作坊出来了。
主手的还是这个作坊主。
看了看,作坊主可能觉得这样不大好,又跑回来道:“郑知府,小的倒一杯茶给你喝。”
郑朗很满意,不是以前到太平州,岁数小,长得又嫩,让自己有时很无语。如今年龄跟上来,不会象以前那样到哪儿都会引发一片大惊小怪。
温和地说道:“有劳大郎。”
“那敢,那敢。”作坊主高兴地回到后面准备茶叶,又细心的烧水。
这不是麻烦,是荣幸。
郑朗坐在短凳上与他搭着话,问:“一年此坊收益几何”
“不多,赤亭山纸没有由拳纸有名,商人压得紧,还要赋税,但也勉强一年能得七八十贯。”
“那也不错。”
“但是郑知府,很苦啊,你看小的这手,客人们都喜欢敲冰纸,于是一年作坊收益全部冰封之时。为满足客人的需要,全部在冰冻时凿冰取水。”说着张开一双长满老蚕的大手,手上开了许多皴口。这是天冷时,为了捣碎古藤,双手浸在冷水里留下的证据。说完了,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满山的树竹藤草,道:“可山多地少,不靠它谋生,又能如何”
郑朗也眺望着远处的莽苍的山林,久久不语,然后对刘知县问道:“杭州可有人制作竹纸”
刘知县茫然地摇了摇头。
富阳造纸的人家很多,可全部在造藤纸,用竹子造纸的有,那是其他地方,比如福建,然而富阳一家也没有。
郑朗又低头想了一下,心中道,那史书记载就是对的了,天下竹氏最有名的是四川夹江竹纸与富阳竹纸,一是竹料优,二是水质好。但富阳竹纸出现的时间还有些晚,要在南宋。
现在的竹纸工艺也很落后,不能密写,好象越州已经有人在用竹子造纸,与两浙的稻草纸一样,因为质粗,附加价值不高。
但好的竹纸是怎么做的
在脑海里仔细地回想。
不能凭借史书里记载,那只是大略的记载,到实际当中,却有许多更复杂的程序,才能制造出让世界叹服的富阳竹纸。这是他想的,能使竹纸工艺达到明清时的工艺,已经很了不得。
茶已煮好,作坊主小心地说道:“是粗茶。”
“无妨,是茶就好。”
又温和的攀谈几句,方才离开。
接着又到新城,山区地形更多,虽有杭州大都市之利,老百姓生活都不大好。这是无奈,山区百姓生活永远赶不上平原地带。与苏舜钦交谈几句,说了一会儿诗,又写了几行字,是交流的。
郑朗道:“苏兄,比诗我不及你。”
“不敢,郑知府谦逊了。”苏舜钦道,这是发自内心的,从郑朗进京时,苏舜钦对郑朗就一直抱有好感。
“是不及你,我分心太多,连琴渐渐放了下来,如何有长进。”
“我倒想分这个心”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君不是庞统,脚踏实地将新城治理好,至少有我在,不会抹杀你的政绩。”
“但是这山”
“有山有林有河,还有湖泊,就是宝贝,看你如何利用。并且它不是夔州那些大山,这里离杭州近,一个独天独厚的条件都利用不好,何谈远大”
一个小小的新城都治不好,你还想谈什么抱负
除非你真有庞统那样的大才,那可能吗
总的来说,郑朗对他说话很客气,一是有过一段时间的交情,二是郑朗也害怕,如果他坚守自己什么理念不放,郑朗真拿他没有办法。他敢对皇上胡说八道,说满朝大臣是小人当道,自己算什么在自己境内说自己这做得不对,那做得不好,自己奈何又缓缓说道:“还有字,如果我不得空闲,继续忙碌下去,以后字也未必及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