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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32(1 / 2)

女娲娘娘虽避世已久,杀伐决断,却从不手软。自开天辟地以来,在她手底下魂飞魄散的仙人又哪里比妖魔少了,是故不敢多问。

过了一阵,才听顶上那一位道:“说。”

雮尘的额头又触了触地面,才小心措辞:“臣这几万年来阅遍人间戏本,又向司命星君讨了命簿一观。今日见了适才那几个凡人,却想起从前在命簿上看过的只言片语,与今日所见有些出入。”

风里希手指点在椅背上:“司命与你倒是好交情。”说罢也不看她,自在椅上坐了。

雮尘对天上规矩不甚懂,以为她要责罚,心中大叫不好,半晌偷眼看去,却只见风里希端坐椅上,似是等着她的下文。

她咬了咬牙,抬首道:“不是臣自夸,臣生来便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是故从前翻那命簿,也将凡人各世之前因后果记了个大概。就好比说那李世民,按命簿上写的,他四百余年前为情所伤,之后七世心存执念,到了这一世才放下。臣所读到的是,他这一世自小便应是暴戾狠绝,到了十八岁那一年为高人所点化,于父兄起兵前遁入空门。不应有封王拜相一说。”

雮尘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风里希的反应,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继续说:“而杨如意,按命簿上写的,这一世父丧兄死,姐妹分离,更是不能有孕。可臣适才却见她腹中确实怀了孩子,并未作假。还有李建成。。。”

却见风里希以手扶额,对她摆了摆手手:“算了,大千世界亿万万生灵,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你今日出此题刁难,又是何故”

雮尘此刻才略放松了些,抬首对风里希嫣然一笑:“臣阅遍古今多少悲欢离合,到近几百年才悟出一个理来。所谓世间百态,千般变化,万种结局。臣却以为,纵然命簿上亿万故事,最后却也逃不过两个字,娘娘可知是哪两个字”

风里希漠不关心道:“司命星君擅授命簿与他人,泄露天机,触犯天条。。。”

雮尘忙道:“是取舍。”

她一手挥开结界,恭敬道:“众生苦,不过苦在取舍。娘娘且看一台戏里,他几人又如何取舍。”

因着雮尘施了障眼法,结界外的人看着她二人,仍是雮尘挟持着手腕流血的风里希坐在椅上。雮尘一挥手,桃林外土地一震,便隆起一座戏台。

结界内风里希收了早已止血的手腕,雮尘仍跪在地上偷眼看这一位传闻中阶位最高的上神,却见她面容圣洁端正,望向戏台的眼神却意味难明。

就在雮尘心思忐忑地揣测上意的时候,风里希心里想的却是:两个男人唱主角儿,还不能唱断袖。这可怎么演她心思一转,觉得按他兄弟二人的性子,雮尘想看场戏,却未必能如愿。

不想戏台刚出现,那台上便出现一位白衣的公子,他手中的折扇一开,半唱半念道:“吾乃黔中一巨富,仆从食客上万户,今日出得府门去,车过山前萋萋路。”

风里希心道:李建成平日里便一派潇洒公子样,唱个富商倒还贴切。就是这富商的戏词唱得有些没调。。。

刚想到这,却见台上又上来一个人,风里希打眼一看,若不是此刻有臣下在侧,她约莫已经翻下椅子去。

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

自风里希认识李世民以来,他在她面前不可不说是应了四个字:喜怒无常。

可自她认识他以来,他在人前却永远是应了另外四个字:不苟言笑。

而眼下这个平日里对着别人勾勾嘴角都能勾出一脸寒意的人,此刻正穿着杨如意的罩衫,用水袖半遮着面,做娇羞状立于台上,轻唱道:“妾乃天庭一仙女,下凡来燃君屋宇,感念君之搭载恩,望君速将财物捋。”

李世民声音本就深沉,此刻穿了女装,又唱出这种郎情妾意的调子,只把风里希心肝肺都吓得颤了颤。

难不成这些年看错他了,其实他李世民有一颗娇羞的女儿心

台上唱了一会,他二人似是赶时间,每句词儿都唱得极快,不一会就演了一段:富家公子惹怒天神,天神派手下天女来烧他屋子,天女感念富家公子的搭载之恩,事先知会之,等那公子将家当都搬回来以后才引天火烧屋。结果富家公子看上了天女,施了些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天女因违背了天条,不能回到天上去,就虚与蛇委住了下来。结果却被猫妖抓了去。

而戏台上这个挺着肚子甩着鞭子抽打被拷起来的“天女”的猫妖,正是此刻还有点下不去手的杨如意。

约莫是李道玄和刘牧两人都没那胆子演坏人对堂堂秦王大人下毒手,最后只能摊到秦王侧妃头上了。

杨如意抽了几鞭,也唱起来:“贱妇。。。”唱到这里声音明显卡了卡,却见李世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才继续唱起来:“贱妇累我失情郎,吾以汝血祭苍茫。。。”

后面就是猫妖对天女狠狠折磨,这时候富家公子赶到,救下天女,终于感动其心,喜结连理。二人花前月下,一起斟茶煮酒、挑灯夜读、簪花画眉。。。

风里希看着台上李建成和李世民二人卿卿我我的模样,忽然开口对身侧道:“命簿一事,谅尔等初犯,下不为例。”

雮尘心中一松,却不知自己何时又博了这一位开心,一时心中又忐忑起来。

这时候李道玄上场,不知道哪里摸出来一件金闪闪的袍子,披在身上反倒把他小身板衬得格外弱不禁风,约莫唱戏这事对自小以做一个李世民一样的冷面将军为己任的李道玄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接受了,他上场来只是干了一件事:强抢天女。

要说这强抢还真不算强抢,因为那天女是自己跟着他走的。

之后台上剩下李建成一个人,却见他神情寂寥对月独饮,最后一摔杯子将自己亿万家资都散了。

这个时候刘牧扮作的天君出现了,他对富家公子循循善诱道,天女本就不能与凡人结亲,而富家公子的那位天女其实早已堕入魔道,是为了取得公子精魄而来。此刻有了更强大男人的精魄,才抛下富家公子,跟着那枭雄跑了。

刘牧果然不愧是做奸细出身,把天君演得十分入木,对富家公子简直可以说是苦口婆心地劝导。

最后却见李建成敛了目光:“一日夫妻百日恩,姻缘谱上应有根,若吾今日听汝言,卿卿归来何相认”

后面的就很快了:天君离去,富家公子一生未娶,等到油尽灯枯,两鬓斑白,才在死去前见了那天女一面,他颤抖着唇道:吾一生盼汝归,时至此刻,却只愿来生再不相见。

故事演到这,也算是有个结局,可风里希觉得这故事虽凄,却着实不怎么美,而且也不一定能够上阅遍世间话本的雮尘的要求。

就在风里希和雮尘都有些疑惑时,却见榻上快死的李建成忽然坐了起来,死死掐住天女的脖子,忽然邪魅一笑:吾等汝久矣,汝不食吾精魄,吾却要食汝血肉。

雮尘看到这里才看出味来,正目不转睛等着下文,却听“哗”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