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转过头,望了望馨月,她虽然不曾说话,但双眼凝视着我,显然也正期待着我的回答。对不起,对着这认识不到两天的少女,我竟会涌起歉意,那与克莉斯姐姐的神似,竟让我不忍她失望。
不行我告戒自己,我还要去报仇绝不能跟他们扯上关系,越亲近只会使他们越危险。昔日仍敢跟强大的雪舞帝国为敌的敌人,实在让我不得不小心起来。也许,便是现在的哪个国家毕竟雪舞之乱,他们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雅特反而最没有嫌疑,但也不确定。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止我报仇的道路,而最大的障碍必定来自于自己的不忍。在凌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心死,甚至最终屠杀了四十万人。但是在十年后的今天,那似乎死去的心却仿佛慢慢复苏过来。是的,我无法欺骗自己,我那早已死去的心正慢慢的慢慢的复苏过来,但是此刻的我的心,却仿若十年前,甚或更早以前的我的心,对外界充满了渴望,对友情充满了向往,更糟的是现在面前的女孩那与克莉斯姐姐极为神似的温馨另我的心充满了动摇,对克莉斯姐姐的歉意使我根本无法对她生出怨怼之心,甚至不愿意再一次违逆“克莉斯姐姐”。如果她要我停止报仇的话,我,该怎么办我,可以吗
所以,我必须走。
再不走的话,我怕我会沉溺于情感而慢慢的忘却了杀意而放弃了杀戮。这世上可以让我放弃杀人的人很少。但,克莉斯姐姐便是其中之一。我还无法放下仇恨,我也不能放下我不能放下我还不能放下我也不接受,我也不容许自己放下凌,只要一想起她惨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便会再一次变冷,变得更冷。我不能忍受,她死了,而害得我们阴阳两隔的人却还在这世上逍遥。我定要他尝尽世上一切酷刑悲痛,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要他后悔生而为人。
闭上眼睛,不想泄露眼中的浓浓杀机。他们还只是孩子,这一切与他们无关。虽然仅有着十八岁的身体,却有着二十八岁的年龄和不知被灌输了多少年的知识阅历。一种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使我不自觉的总是把眼前的他们看成了孩子。
也不敢泄露出来,我不想让“克莉斯姐姐”害怕,毕竟十年前的一次便已够了。我再也不想让“克莉斯姐姐”见到我这种神情了。
从我与师傅对决后,我所剩下的便只剩下了她们:凌,克莉斯姐姐和我的清吟。
不,不再是清吟了,清吟是握在皇者之手的。现在起,她只是风之哀伤,她只是永远陪着云的风之哀伤。因为,就算可以再次展颜欢笑,但心中已被哀伤填满了,又怎容得下快乐呢,没有快乐,欢笑也只是一种表情而已。我不想让“克莉斯姐姐”难过,因为我再也笑不起来了。所以我也必须离开。
睁开眼,看了看眼前四人,可以想见他们是很担心我的,毕竟我要去的是被称为“三大神秘”之首的死亡之都--坎布地雅。感动,这是十年前的我从未感受过的感觉,除了师傅。温习着这有点陌生的感情,我定住了视线,看着馨月,不,我是看着我的“克莉斯姐姐”,我轻轻的道:“我要走了。”
“耶哥哥还是要走吗”语茵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失望。
“路上小心。”巴鲁直接说道。很显然,他并不是很欢迎我,甚至对我的离去的欢喜也写在了脸上。
“巴鲁哥哥你怎么这样”语茵打抱不平的说道。
威格挥了挥手,道:“记得来天梦星舞学院看我们啊。”保住命来看我们啊,不要逞英雄啊。
我微微点了点头,眼光始终不离馨月,姐姐,请给我祝福吧,心中轻轻的念道。
她缓缓走近我的身边,慢慢的停在我的身前,静静的看着我,忽然她伸手解下束着她头发的淡紫色的丝带,像昨晚一般,像十年前,甚或更早以前一样,走到我的身后,将它系在我发上。
“这是我最喜欢的丝带,现在,我把它交给你。请一定要把它带还给我。”一样的柔和带着一样令我无法抗拒的味道,一失神间,不知日月何时。
此时此刻,惟有风儿依旧吹着忧郁的旋律,被卷起的枫叶飘到了空中,和着,轻轻的柔柔的舞着,模糊间,那在枫叶间异常和谐的熟悉身影仿佛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而那是我,曾以为这一生再也无法见到了的。
“殿下,请问您刚从布雷归来吗”克莉斯姐姐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却带着隐隐的迫不及待。
“是的,克莉斯老师,我从南方带回了给您的问候。”轻轻探手入怀,将意维坦王后托我的信放在她的手上,克莉斯姐姐的眼眶中已隐约可见莹然。
“谢谢您,谢谢殿下,谢谢。”克莉斯姐姐的表情仿佛终于达成愿望般,有点语无伦次了。她所教授给我的皇族礼仪在此时全然消失无踪。
“老师,您可不是这么教我的啊。”轻轻取笑一句,我更喜欢此刻的老师,而不是平时与他人相见时一脸笑容的她。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见见她羞涩困窘的神情。
“殿下,您是不会懂得的。”克莉斯姐姐却没有我料想当中的困窘,只是淡淡的这么说道。
游子的心情吗不能归家的感受还是离开家,不知故乡变得怎么样了的感觉呢。
克莉斯姐姐,我真的不懂吗您真的认为我不懂吗还是您也为曾想到过,我有一天也会像您一般,离家十年而归不得呢
近乡情更怯。
照着馨月给我画的简单的地图。我不由有点迷惘,难道我沉睡了十年的地方,刚刚的那片枫叶林,真的便是十年前的圣山--光明神卡里兹博格的光辉最先达到的地方么那么,坎布地雅呢已经变为死亡之都的坎布地雅呢
不知不觉我放慢了脚步,坎布地雅变成什么样子了呢我还能认得出来么
这一条路走来,是这么的熟悉。
当年那骑马少年的身影仿佛正从眼前经过,白似雪,绝尘似电,一路急驰。只是他的剑啊,淌着血,在空中挥撒出了点点血泪。
师傅,弟子回来了。
这里,便是我最后一次见您的地方么当年的这里,道路两旁不是染红了枫叶么您不是说,染上你我的血,它会开得更艳丽么为什么现在什么都不存在了呢为什么呢您就这么离我而去了,而现在终于还是只剩下弟子一人了么连这本该盛开的枫叶啊,也不复存在了吗
轻轻的抚摩师傅最后倒下的地方,我的心茫然了。
风,猛烈的吹着,原本青绿的草地现在已经一片沙黄。龟裂了的大地在述说着什么,但是,听众只有风,只剩下风,大声的回应着。
慢慢的,收拾起心情,轻轻的踏上这最后一程路。
面前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我几乎不相信这便是坎布地雅。只是,一片死寂。静,静得出奇,仿佛没有一丝应有的媒介来传播声音。没有声音,也没有一样活着的生物,除了我。
这里,没有风,没有城外猛烈的风狂吹着,走在路上,如果不是偶尔可见建筑物缺了一角,或是只有二、三层。我几乎不能相信这里的大地曾经裂开过。没有一丝龟裂的裂纹,完好得仿如刚修好般一样。地上,我没有见到烧过的痕迹。然而沿路的建筑物上,那有些已经支离破碎的,正告诉我它们所经历过的一切。轻轻的抚过,手掌竟仿佛有了些些滚烫。
没有风,依然没有风。但是,我却感觉有些冷了。寒气透着大地散发开来,仿佛要让我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我静静的沿着仿佛熟悉的道路,慢慢的往第一广场莱茵茨走去。虽然不能完整的想起来当时的情况,甚至连那该死的咒语我都没有印象,但我却清楚的知道那应有的威力。
整座城一片空寂。空荡荡的坎布地雅,没有一丝人气,不,是根本没有一丝生气。坎布地雅,死了。是被我亲手杀死的。后悔,瞬间闪过。
后悔吗脑海中一个声音响起。
不,我不后悔,他们有罪另一个声音跟着大声反驳。
你知道的错,并不在于他们。他们并不是全部有罪的。甚至还有大多数的,连有错都说不上。
没有错吗没有罪吗坐视无辜的她被判死刑,充当他们的帮凶,精神上的,身体上的伤害这些,都没错吗
那,仍有很大一部分人并没有动手啊。
但是他们同样默许了是不是
回答我
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沉默本身并没有什么罪过的
但是麻木却是他们不可抵赖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