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吗」
骆航闻言愣住,好几秒都没反应。
这问题实在太直接了,让他连打哈哈带过的余地都没有,总不能开玩笑地反问「难道你爱上我了吗」骆航脑中飞快地想着,到底是怎麽被发现的一抬眼,望进那双深绿色的眼眸里,一时失神便脱口说:
「不,男的女的我都喜欢。」
陈盛良挑了挑眉,骆航这才惊觉自己刚刚说了什麽。这下可好了,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更劲爆了。骆航连忙补充说道:
「我是很博爱没错,但是你放心,你是我很重要的模特儿,我知道分寸。」
那有些慌乱的表情看来很可爱,陈盛良扬起了嘴角,淡淡地说:「骆航,我一点都不在意。」
「啊」
「我只是好奇而已。」
「喔。」
其实骆航根本就是反应不过来,所以才一直以单音回应。陈盛良明白,便笑着说「那我去脱衣服了」後就直接走进浴室,留下还在发愣的骆航站着发呆。
然後,陈盛良全身赤裸地只围着浴巾走出来时,仍然用平常的口吻问道:「今天想要我站着还是坐着」
骆航这才清醒过来,惊奇地盯着陈盛良看了许久。
「干嘛」
「为什麽只有我被吓到」
「我怎麽知道」
陈盛良这句话让骆航实在很想吐血,一时之间他连刚才那一丝尴尬的情绪都忘了,愤愤不平地说:「可恶,我超羡慕你的你好歹也惊讶一下啊,不怕我上了你」
陈盛良歪头看着骆航,他对别人在床上的事没兴趣,却也忍不住想,原来骆航是压人的那一方也对,骆航的身高超过一八○,虽然瘦了点却不弱,身材看来大概是精瘦结实型的。不过陈盛良可比他更高壮,谁上谁还不知道呢
陈盛良没有回话,只是将嘴角微抿着,绿色眼眸透出一股促狭,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让骆航见了又是一愣。
他总觉得,陈盛良似乎有些改变了
呆了几秒後,骆航终於回过神,为了掩饰刚才的失神便随口问道:「你这样的朋友很多吗因为你没什麽反应呃,我只是单纯好奇,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回答我。」
「不多吧。」陈盛良耸耸肩,疑惑地反问:「不然我应该要有什麽反应」
「我终於知道你以前为什麽老是不回我话了。」原来无言以对就是这种感觉。
陈盛良闻言笑了,眼睛微微眯起的模样让骆航忍不住又多瞧了几眼。
然後骆航学着他那一副就算外星人入侵地球都没什麽大不了的精神,勉强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坐在地上吧我想画你盘腿的样子。」
当某些原本不打算说的秘密被朋友发现後,人通常会有两种反应:一是缩进壳里默默疏远这个朋友,二是两人会开始渐渐更加亲密,也许不知不觉间还会分享更多秘密。
骆航和陈盛良之间的关系比较像是後者,但还没有分享秘密。
在那之後,六月来临,期末地狱让骆航不得不请陈盛良暂时别过来了,他真的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接着而来的暑假也无法让他积郁许久的心情好转。时间一步一步前进,想必眨眼间大四也很快就过了、他就要毕业了,但未来该怎麽走却仍然很茫然。
父亲那边肯定是百分之百支持骆航走自己想走的路。骆航的爷爷渐渐老了,对於谈家下一代接班人的宝座,骆航的父亲谈能已可说是十拿九稳。也许是一直遗憾着自己年轻时无法追求的梦想,谈能一直很鼓励骆航逐梦、也不从逼他做不喜欢的事。
但骆航不太想再靠父亲养他,因为这样他就无法脱离母亲的掌控。
放暑假後骆航马上回家一趟,和抽空见他的父亲说了毕业後的计划骆航打算放弃实习,但要服兵役,然後他想去西班牙念书,用从小父亲为他定期购买的基金和股票去支付留学费用。
骆航和父亲和乐地谈了许久,却和母亲起了争执。
「去西班牙念艺术创作我不准」
「你为什麽就是不听妈咪的话你的头脑又不差,念商不好吗妈咪会害你吗当初填志愿也是,居然只和你爹地偷偷商量」
「念什麽艺术,能当饭吃吗你以为你爹地能养你一辈子吗」
「卖画卖画能赚得了什麽钱比当美术老师还不如你居然还想放弃实习」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担心儿子将来供不起她继续过贵妇生活罢了。骆航不禁偏激地腹诽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最後甚至是歇斯底里地说出恶毒的话谈家绝对不可能认他这个私生子,他的归属永远只有骆家,如果骆航一意孤行,最後变成落魄画家,是不会有人向他伸出援手的
私生子还不是拜你所赐骆航差一点就让内心的怒吼脱口而出了。
他一直都心里有数,父亲那边的家庭是容不下他的,但他也不想和母亲相依为命。
骆航曾经试图想要做乖儿子,他也尽最大努力企图讨好每一个人。他想读美术系,只有师大这块招牌能入长辈的眼,所以他选了师大。逢年过节,即使再痛苦他也会努力爬回去陪母亲。即使觉得很痛苦,他还是把自己最满意的画作送给母亲去做人情了他努力过了,真的。
骆航试图劝自己,不要长这麽大了还怨恨自己的父母,不要说当初为什麽要把我生下来这种气话,这样很可悲又幼稚。
他没有办法改变母亲,所以只能不断的回避,不断的先斩後奏、阳奉阴违。
骆航觉得好孤独,父系是复杂的豪门,他只是在外头的私生子;母亲对他的控制欲则是比爱更强烈他没有能够和他互相扶持、支撑他的对象。
当晚,骆航就连夜搭车回高雄了。
然後他随便找了间夜店就进去,放纵自己喝到神智不清。
凌晨两点多,陈盛良被电话吵醒时,实在很想宰了打电话来扰人清梦的同事。
但电话里的内容很快便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
喜欢泡夜店的同事小冠告诉陈盛良,在夜店里看见那个曾经到咖啡馆找过他的朋友自己一个人已经喝到快茫了,也许等一下就会被人捡走了吧陈盛良很少有朋友会到工作的场合找他,於是小冠心想两人也许是好朋友吧好心提醒一点总是好的。
於是,当陈盛良凌晨三点踏进音乐震耳欲聋的夜店时,则是很想宰了整个人瘫坐在陌生女人怀里的骆航。
把喝到茫茫然的骆航从女人怀里用力扯过来後,陈盛良随即感受到好几道刺人的目光。被当肥羊盯上了吗他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骆航,绷着脸、仗着身高将近一九○的气势,趁对方怔愣间便直接拖着骆航走出去,边走还边向店里的围事点头示意这个醉鬼是他的朋友。
外头正好有警察巡逻车经过,或许是这原因,他们好运地搭上计程车顺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