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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等算无遗策,却也犯了跟我那逆子一样的错误,那便是在还没拿到玉玺的时候,就匆忙下手。你这大半年来只能卧病床上,不见群臣、不能发任免诏书的滋味,想来不大好受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玉玺之下落么哈哈,哈哈,你便等着一直做躺在病床上的大王罢”

景子职冷笑道:“我如今复位,自然天下归服。区区一个玉玺,亦不过是为人所刻所制,又算得了什么”

商臣冷笑道:“笑话我当国政已十数年,这满朝之中原来是你亲信的,可说已是一个都没留下。你若是亮出身份,试问谁会来听你的这些倒也罢了,现在斗家野心勃勃,你若是贸然亮出你是景子职身份,必然会引起群臣人心浮动,斗家岂会放弃这个机会斗越椒定然会朝内朝外大举兴兵,你这王位简直是弹指便倒。父王虽只生了我们兄弟俩,旁枝却还有不少公子公孙。那时他随便扶起一个白痴当上楚王,自然全楚国尽入其掌。你这倒台之王的下场,只怕还不如我今日呢当年我虽先下手为强,可是论起对形势的把握,你却也是不在我之下,这中间的关节,你自然不会不知。今天你当然是不会放过我,但是你却也只怕一辈子都要在我的名号下,去过那卧病楚王的日子了”

景子职脸色铁青,冷冷道:“纵然先行以你名号行事,但时日一久,我自可培植心腹。待得心腹齐备,最多是十几年,那时我便不用玉玺亦可行事。你这抵死不招之计,亦不过延些时日而已。我奉劝你快些把玉玺招出,免得我麻烦。你只要一招出,我自然大发慈悲,或许还能让你好好过完下半生。”商臣狂笑道:“这是什么话怎么跟我那逆子一模一样哈哈,哈哈,我那逆子铐问了我半年有余,我都没有告诉他,今天又怎么会告诉你这生死之仇哈哈,哈哈”

景子职大怒,抓起铁架上的一个冷馒头便朝商臣砸去。那馒头在此日久,已是刚硬如石,景子职盛怒掷出,顿时正中商臣侧额,只打得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隐隐连眉骨都露了出来。商臣怒目而望,鲜血已是模糊了他眼睛;昭元心中不忍,低头不看。

景子职恨极,转身对昭元道:“元儿,你过来学爹爹,好好折磨一番这个仇人要小心一点,可莫要让他早早咽了气”昭元心头一颤,却不举步,只是道:“爹爹,他”景子职暴怒道:“他什么他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多少次问爹爹你娘亲在哪里爹爹又为这打了你多少次这都是为了这个生死仇人如今他就在你面前,你还不为母报仇”

母亲之事,昭元虽然早几日便已知是商臣所杀,但这番被父亲再次提起,心头却还是忍不住怒火万丈。他举步奔到那铁架之上,抓起一块馒头便要奋力砸出,但一看商臣那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自己,却觉里面的神情既似绝望,又似嘲笑,既是痛苦,又是疯狂,而且看着自己的时候,竟似还有一种莫名的乞求般的震撼力。昭元心头一阵难过,这下竟然扔不出去。

他忽然跪在地上道:“爹爹,孩儿真的下不了手。他被他那儿子所害,已经受了苦了,实是生不如死。我们给他一个痛快便是,又何必学他那蛇嵑心肠之子”

景子职面色一变,怒道:“你竟然不想报你母亲之仇”昭元闭目不动,只是道:“孩儿不是不想报母亲之仇。孩儿心中对他实在也是恨之入骨,只是看他已经遭遇极惨,报应已够,实在不忍心再去故意折磨一个人。爹爹也曾经教孩儿要以仁为本,凡事不可过分;孩儿后来师从公孙门中,又蒙望帝教导,莫不是教导孩儿遇事要存一分慈悲之心,对待他人的时候,要想想自己是怎么对待自己、怎么对待自己父母子女的。爹爹也知道,孩儿自小就不喜残忍,况且这人怎么说也还是爹爹的兄弟,孩儿的大伯。他虽然不义,但受他自己儿子惨酷之刑,其苦已够,孩儿实在无法学他儿子对尊长的方式。”

景子职身形摇摇欲坠,便如随时会跌倒一般。他十数年来苦苦等待的都是这一天,自己和元儿本可以亲手苦苦折磨这个仇人,可是今天昭元却不但下不了杀手,反而劝自己给商臣一个痛快。他面色惨变连连,但见昭元脸色始终坦然一片,乞求之意尽显,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抚摸昭元头顶,道:“爹爹知道你心地纯良,虽然你从小爹爹对你没有过好脸色,可是你却终于还是没有学坏。爹爹爹爹不怪你,其实爹爹很是欢喜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可这个人却是我们一家的生死之仇,爹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你虽然不喜残忍,但是在这关头,却也不可过于妇人之仁。”昭元热泪盈眶,吞声道:“是。只是孩儿看他惨状,实在是心头不忍,下不了手。”

景子职慢慢道:“那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俩个”昭元道:“他们不如就将他们废掉武功,囚于某处,严加看管,不使为乱,但是却也莫要这般酷刑”正说话间,却忽觉得肋间一麻,自己也已是软倒在地。他心头一惊,急道:“爹爹”

景子职木然道:“你是好孩子,不忍下手,爹爹也不忍心逼你。那景德年纪尚少,也是受压抑所致,或者也还有改移心性之望。但这商臣,多少年来都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这等大仇根本不共戴天。多少年来,每当想到他,爹爹便恨不得生生撕裂他,恨不得食他之肉,寝他之皮。爹爹与他兄弟之义早绝,爹爹若是不让他死得奇惨,那便对不起你那死去的娘亲,更对不起千千万万因此事而受牵连的百姓。这穴爹爹点得甚轻,以你功力,一柱香便可自解。你若实在不忍心,不妨在我折磨他时闭上眼睛。”

景子职说完,转身对商臣怒道:“我儿子是心性太过纯良,不愿意折磨于你,可我却知道你心狠手辣,这些全是你应该得到的”商臣冷笑道:“什么心性纯良不过是妇人之仁而已,难成大事,不过却也好过你深谋远虑地来对付我。我看你嘴上虽然不说,心中却未必便满意他的表现。日后只怕随他而来的,又是如我今天之局。”

景子职笑道:“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死到临头,居然还想来挑拨我父子之情。元儿跟我十几年来父子至亲,他的心性我还不知他心存仁义,知道尊爱长辈,体恤百姓,同时又不甚迂腐,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喜欢他而且他能屈能伸,随遇而安,便是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不立他为太子,他也一样能好好过活,一样会对我真心孝敬。倒是你这辛苦十几年,却教出这么个东西,到头来身死位失,还免不了让天下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