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昭元早在船上时,便已在细细估量这墓的深度、方位、内部空间、墓室土石的坚固度、土石的粘度、硬度等,知道其有可为之处。他回城后,虽是心急如焚地要看阿茜娅的情形,但还是先抽出时间来,让铁匠铺按照他的吩咐的样式,打造好几根长长短短、尾端可系绳索拉回的铁矛。同时,还让他们火速打造几根细长结实的极长铁管,接下己还得再次用最快速度亲自探查一次,以便完全确认。
这一天维拉就擒之前,莫西干等人已先在几天几夜里费了无穷心力,按照昭元特别关照的盗墓探穴之法,将几截长矛戳到了墓室。由于其后有极细极韧的绳,带出以后,再重新插入两根特意融焊而成、极细长的铁管,接通墓室内部和外面。至于管口和周围缝隙,则需先用泥封住,以免里面的浊气过早排出,引人生疑。
等斯罗约叫来的流氓们封住洞口后,昭元立刻便运起力道,以小铁丸击破外面的泥封,打通内外。接下来,他再用早已备好的几个软皮囊从一根铁管朝外鼓气,从另外一根铁管朝内吸气,轮流供各人呼吸。当时,由于怕那些人太过慌乱碍事,也就干脆都点他们麻哑之穴,还得时时关注内外形势声响。腓特烈和威廉力大无穷,自然是绝对的主挖;二人按照昭元关照的盗挖秘诀,居然也是挖得是又快又轻。当然,无论是在此前还是在此后,远处总有莫西干等人在侧监视,以防万一。
昭元冷笑了几声,便要去给那些被半绑架而来父老陪罪。正在这时,阿西姆的手上忽然弹起一道闪光,便如什么燃烧讯号一样,被他迅速抛上天空。昭元等急忙要抢回制止,却已是迟了。阿西姆哈哈笑道:“你们百密一疏,却还是忘了还有一个人完全可以救得我们有了她,我们便绝不可能输”
昭元等都是冷冷望着他,不说话。斯罗约竟也已恢复了正常神情,慢慢道:“爸爸,你早该这样的。他们在这里肯定有别的准备的,你那一套只怕瞒不了他们。”阿西姆笑道:“好,好你终于比我强了。天大地大,何处不可以为家我们重新再找个地方,一样能转换乾坤”斯罗约转过头来,笑对昭元等道:“你们想不到吧”
昭元忽道:“想不到什么想不到多迪夫人就是阿西姆夫人么”斯罗约一惊,面上突然升起了狞笑,厉声道:“现在想到,已经迟了我们不会伤害阿茜娅,也不会带走她。但是你们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放我们安全离开我们离开十里后,会把阿茜娅还给你们”
腓特烈冷冷道:“这样的条件,你以为我们会答应么”阿西姆冷冷道:“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你们大可以放心,象我们这样的人,自然能有新的天地可以享福,犯不着被你们不死不休地追杀。况且你们别忘了,我们还有拉哈叶维在手中。”
支奴干忽然笑道:“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呢。难道你现在还以为他的病是真的吗”阿西姆冷笑道:“他是不是去探望阿茜娅了他的病虽然未必是真,但却毕竟已老。我的夫人,却是阿茜娅的骑剑之师。除了你们之外,这一带没几个人能是她对手。”
支奴干轻轻笑道:“那么两人打一个,你说会不会赢呢”斯罗约怒道:“不要再拖时间了你们到底答应不答应你以为,阿茜娅是会更相信你们那个平空出现的拉哈叶维,还是更相信与她朝夕相处的教养嬷嬷”
他说完这话,阿西姆已冷冷道:“你们不要以为我们不敢,最好早一点决定。是两利还是两损,你们自己选择。我不想伤害阿茜娅,但是你们不要逼我。”昭元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想起爱德华呢”
阿西姆顿时如同被人抽了一鞭一样,身形极力要稳住,可却还是摇摇欲坠。依维干冷冷道:“你既已知道我们说他还病重的话是骗你的,为什么不想一下他去干什么了这样一件他最为关心的事,他难道还真能袖手旁观当年的他,已经能够无数次冒死游过那生死礁滩,现在的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当年你们就没能神鬼不觉地杀死他,难道现在他有了防备,还能被你的阿西姆夫人杀死你们的多迪夫人,难道真敢翻脸么”
阿西姆万念俱灰,呆呆望着远方,望着那他曾经经营了无数年月的山庄,慢慢闭上了眼睛。斯罗约忽然疯了一般扑到他身上,嘶声道:“爸爸,别相信他们别相信他们他们在骗我们他们在诈我们”阿西姆睁开眼睛,痴痴望着儿子,眼中充满了凄凉和绝望。
他用力想要推开斯罗约,转过头来面对昭元他们,喃喃道:“我只有一个心愿了,你们能帮我满足么”斯罗约泪花横飞,极力不让他推开自己,疯狂道:“爸爸,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阿西姆忽然重重打了他一个耳光,无限愤怒地怒视着他。
斯罗约完全呆住了,怔怔望着父亲,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阿西姆身体剧烈颤抖着,用力闭了闭眼睛,终于没有使眼泪落下来。
他呆呆望着远方,静静地道:“二十多年前,我被欧拉大人招募,成了他手下最得力、也最隐蔽的干将。我为了让他能够赚到大钱,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扫平道路,为他做了一切的一切。他运回来的每一块银币,我都把它经营成十倍;他的每一分风险,我都替他化解为十分之一。他被维拉杀死后,是我苦苦装作只怀疑浅层而不知道深层,是我把我夫人送来当她的养母,是我让我的亲儿子混身市井流氓,从内到外地保护,才让阿茜娅能够活到现在。无数的流氓来敲诈勒索,无数的权贵来猜忌图谋,可我终于还是为十四岁的阿茜娅保住了领主之位。我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甚至只为了时时听一声名不正言不顺的叔叔,即便是我自己的亲儿子想要对她不轨,我也绝不容许对她有任何的勉强。”
阿西姆喃喃诉说着,一字一句都透着寂寞和凄凉。虽然他所说的话中,又似有无数新的秘密,可却没有一个人来打断他的话。只听他续道:“我比欧拉兄弟勤奋,我比欧拉兄弟聪明,我比欧拉兄弟仁慈,我更比欧拉兄弟有魄力,有原则,有眼光。这块被卖给欧拉的贫穷领地,在我的手中一点点繁荣起来,我象看孩子一样哺育它,我象敬父母一样赡养它。你们惊叹于山庄的辉煌壮丽,你们咒骂我是真正吸人血汗的吸血鬼,可是你们何曾惊叹过,这里的捐税跟法老的其他地方比起来,已经是多么的低都说新富起来的人和土地,就跟穷国的富裕地方一样,是最容易道德沦丧的地方,可这块新富起来的领地,却就是在我的手中,跟阿茜娅一样美名远扬。身为管家,我为这山庄批星戴月,呕心沥血,这山庄的每一分每一毫,我的心血都有八分。可就是因为他们是贵族,而我是平民,这天生的不平等,使得他们永远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这一切。而我,却永远只能在暗处,默默无闻地奉献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