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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从幕内淡淡投射在外面的地面上,显得无比模糊和脆弱,也无比的遥远,无比的陌生。

莫西干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模糊的影子,苦笑了一下,慢慢再去点燃火堆。他似乎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支奴干和依维干也不住摇头。昭元心头痛如刀绞,可却又莫名其妙的忽然一阵空明,似乎什么也不用想之后,什么都已是轻松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已处于一个无边无际的混沌世界之中,一切希望都已消逝,一切的追求都已不再是追求,甚至一切的压力也已不再是压力。天色渐渐明了,他却进入了梦乡。

次日一醒,已是阳光明媚的正午时分,可放眼四周,身边却是空无一人。昭元心头大惊,急忙冲入帐篷,却见伊丝卡正一言不发冷冷地注视自己。昭元放心了一大半,也不交一言,立刻退出帐外,原地静坐等候。

然而直到傍晚,莫西干等还是没有回来。昭元心下不由得又着急起来,但却又不敢离开帐篷去寻找。夜色越来越深了,他们依然没有回来。昭元忽然心头一动,起身到稍远处那放马的地方数了数马匹,却见果然少了六匹。他心头隐隐约约觉得莫西干等似是要做一件事,但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却也丝毫不得为凭。

又过一会,和往常一样,鸽子又是一只只飞来。鸽子们照例是报平安消息,并跟这几天一样,总在提醒昭元,说昭元等已不用再继续原地等待。可昭元却如同根本没有认真看一样,心中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忽然又有一只鸽子飞来停在了他肩上。昭元展开那布条一看,果然正是莫西干的字迹。只见上面说,他们三人忽然有要事要先回月氏,要他和伊丝卡自己保重。

昭元握住那布条,呆呆地不说话:他们确实是如自己所想,扔下了自己和伊丝卡先自离去。他们如此,自然是知确实已无危险,要让自己与伊丝卡单独相处多些,免得在他们面前不好放下脸面。可是自己和伊丝卡如此情形,如此巨大的心结,难道就凭自己和她单独相处几天就能和解么单独相处的结果,会不会是更深的隔阂

昭元叹了口气,忽然觉出一条淡淡的身影斜斜在自己面前,回头一看,却是伊丝卡不知何时已立在帐篷门口,而且见到他转过头来也不回避。昭元目光闪动,扬了扬手中布条,慢慢道:“他们走了。”伊丝卡静静地不说话。昭元冷冷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打算”伊丝卡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我也走罢,说不定还能追上他们。”

昭元默然不语,不声不响地收拾起东西马匹。伊丝卡却只是冷眼而望,并不动手。昭元收拾得只剩下最后那顶伊丝卡的毡帐,已是后半夜。昭元道:“这顶毡帐,先请公主殿下休息到明天早晨再出发。”伊丝卡冷冷道:“不用了。早点出发,就能早点追上他们。”昭元道:“我们来时坐的是船。”伊丝卡道:“你我这次走陆路。海上是希腊人的世界。”

昭元也不反驳,只是又卷起毡帐,拉来马匹。伊丝卡奋力要跃上马背,但她本来便都是由昭元抱上马背,从未自行上马,现在多日忧郁之后,身体越来越是柔弱,竟然跃不上去。但无论如何,她却依然咬着牙,不出一声。

昭元冷眼相望,忽然取出两团布裹住自己双手,将她轻轻一提,送到马背上,立刻便退开,道:“公主殿下不必担心,我没有碰你。”伊丝卡背转身去不面对他,身体却是不住瑟瑟发抖,忽然间打马要行,却被昭元扣住了缰绳。

夜风微寒,昭元取过她的斗蓬要给她批上,却被她一把推开。昭元也不勉强,只是拾起藏好,翻身跃马便朝前行去,甚至都不回头看一眼。走的路上,他只是运足耳力而听,以确认伊丝卡之马还缓缓跟在身后。昭元的马速度渐渐微快,伊丝卡却也不掉队,整支马队也越来越快。月色苍茫,马队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但却丝毫也无诗情画意。

到得天明,已是来到一处小小山坡。昭元放马休息,起身补充食水。凡是给伊丝卡用的,他都用厚布包着手才送到。伊丝卡也丝毫不推不拒,只是伸手便接。二人休息片刻,起身又行。待至晚上,昭元搭好毡帐,自行远离十步开外和衣打坐,伊丝卡便进去拉上帐幕休息。一切都配合的丝毫无缝,竟然整日里二人都没说一句话,也根本不需要说任何话。

次日又是如此。前面已似乎越来越荒凉,几乎已没有人迹,更加没有莫西干等驰马而过的痕迹。昭元本来就疑心,他们多半是买了大船行海,现在看来更是如此。但他心头却丝毫也不提及要返身行向海边的事,依然只是朝前走。可到底要走向哪里,又到哪里才是尽头,却是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问题。但他既是不愿说话,自然也不愿意找伊丝卡问上半句。

如此行了一连三日,却已经深入陆地好几百里。只见前面一片苍茫,岔道纵横,隐隐然竟已开始有些沙漠气象。昭元每到一处岔道,总是随心所欲便择一路行去,丝毫不与伊丝卡相商。伊丝卡也只是后面跟随,并无丝毫异议。待得越来越深入荒漠,夜间也是越来越冷起来,可伊丝卡却依然不肯批上任何斗蓬和寒衣。昭元自然也并不坚持。

这一日一早,昭元又照例微微抖了抖那毡帐之幕,以示自己又要出发,便又退到远处准备。可是等了许久,却依然不见伊丝卡结束停当。昭元心下不免微微有些惊疑,但还是既没去看,也不去问。可又等了许久,依然丝毫不见动静。昭元终于一咬牙,掀起帘幕便直接进去。

只见伊丝卡歪斜着躺在薄薄的地毯上,许久以来都只显苍白的脸上,已是红得怕人。她不时地喉头微动,似乎是要咳嗽,但却又死死忍住声息,不肯发出半点。那一件昭元以为她每日晚间都会自行批上或是盖上的斗蓬,却还整整齐齐地被叠好,放在一旁。

昭元一看就知她已是着凉伤风了,心下大急,原来那一心想维持到永远互不说话的信念,立刻便被抛到了九宵云外。他一把握住伊丝卡之腕,惊道:“你着凉了”伊丝卡拼命要打开他,哭道:“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

昭元任凭她抓打,迅速甩开那缠在手上的厚布,伸指搭在她腕脉之上,果觉她脉象呈极重的伤风之状。要论脉象之重,明显是这病已有了好几日的光景。显然,她一直都在硬撑着不让昭元发现,而昭元自己也不愿多看她哪怕一眼,于是也就没能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