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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天,交换交换彼此家里的秘密,瞧瞧别人的热闹。

有这种怪事发生,谁还肯走呢傲云皱皱眉,分开人丛走过去。

第九十六章 误会

傲云脸上突然立刻变色,看来竟似比任何人都吃惊。在菜场里,肉案总是在比较干净的一角,那些拿着刀的屠夫,脸上也总是带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因为他们觉得,只有自己卖的才是真货,到这里来的人总比那些只买青菜豆腐的人高尚些。这种情况正好像正工青衣永远瞧不起花旦,红倌人永远瞧不起土娼,却忘记自己出卖的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此刻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屠夫们,也已被骇得矮了半截,一个个都缩着脖子,直着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喘。

最大的一家肉案旁,还悬着招牌,上面写着:“黄牛白羊,现杀现卖。”

肉案后面站着个又高又大又胖的独眼妇人,拿着一柄车轮般大小的剁骨刀,满脸都是横肉,一条刀疤自带着黑眼罩的右眼角直划到嘴角,不笑时看来也仿佛带着三分诡秘的狞笑,活像是凶神下凡,哪里像是个女人。

肉案上摆着的既非黄牛,也非白羊,那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这人的衣服已被剥光,露出一身苍白得可怜的皮肤,一条条肋骨,不停的发着抖,用两条枯瘦的手臂抱着头,蜷缩着伏在肉案上。除了皮包着骨头之外,简直连一两肉都没有。

独眼妇人左手扼住他的脖子,右手高举着剁骨刀,独眼里凶光闪闪,充满怨毒之意,也充满杀机。傲云叹息一声,走上前去。

独眼妇人见到他,脸上的刀疤忽然变得血也似的赤红,狠狠瞪他几眼,才狞笑着道:“大爷可是来买肉的么”傲云似已呆住,全未听到她在说什么。

独眼妇人喋喋笑道:“货卖识家,我早就知道这块肥羊肉除了大爷你之外,别人绝不会买,所以我早就在这里等着大爷你来。”

傲云长叹口气,苦笑道:“这又何必我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独眼妇人忽然呸的一声,一口痰弹丸似的飞出,不偏不倚,正吐在傲云的脸上。

傲云避开,急声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独眼妇人冷笑着道:“你不认识我们嘿,嘿嘿,你居然说,不认识我们”忽然一把揪起肉案上那人的头发,狞笑道:“你若不买,我只好将他剁了喂狗”

傲云瞧了一眼,失声道:“梅二先生,是你”肉案上那人似已骇得完全麻木,只是直着眼发呆,口水不停的沿着嘴角往下流,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见到他如此模样,傲云心里也不禁为之惨然,嗄声道:“梅二先生,你怎地落到”

独眼妇人怒喝道:“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是买,还是不买”

傲云长吸一口气,苦笑道:“却不知你要如何卖法”

独眼妇人:“这就要看你买多少了。一斤有一斤的价钱,十斤有十斤的价钱。”

剁骨刀忽然一扬,唰的砍下。只听得夺的一声,车轮般大的剁骨刀已没入桌子的一半。只要再偏半寸,梅二先生的脑袋只怕就要搬家。

独眼妇人瞪着眼,一字字道:“你若要买一斤,就用你的一斤肉来换。我一刀下去,保险也是一斤,绝不会短你一分一钱”

傲云嗄声道:“我若要买他整个人呢”独眼妇人厉声道:“你若要买他整个人,你就得跟着我走”傲云咬咬牙:“好,我跟你走”

独眼妇人又瞪他半晌,狞笑道:“你乖乖的跟着我走,还算聪明。我已经找你十七年八个月十九天,难道还会再让你跑掉么”

傲云仰天长叹一声:“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十八年前,我还不到三岁不过,我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山麓下的坟堆旁,有间小小的木屋,也不知是哪家看坟人的住处。此刻,却有个人已在这屋里逗留很久。屋子里有个破木桌,摆着一个黑黝黝的坛子。这人就盘膝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这坛子出神。

他穿着一件破棉袄,戴着一顶破毡帽,腰带里插着一柄斧头,屋角里还摆着半担柴,看来显然是个樵夫。但他黑黝黝的那张脸,颧骨高耸,浓眉阔口,眼睛更是闪闪生光,看来一点也不像个樵夫。

这时,他眼睛里也充满悲愤怨恨之色,痴痴的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木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樵夫立刻握住斧柄,沉声道:“谁”

木屋外传入那独眼妇人沙哑而凌厉的语声:“是我”樵夫神情立刻紧张起来,嗄声道:“人是不是在城里”独眼妇人:“老乌龟的消息确实可靠,我已经将人带回来”

樵夫长身而起,拉开门,独眼妇人已带着傲云走进来。樵夫狠狠的瞧着傲云,目中似已冒出火来。傲云却始终垂着头,也不说话。

又过半晌,樵夫忽然转过身,噗的跪下去,早已热泪盈眶,久久无法站起。

忽然间,门外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独眼妇人沉声道:“什么人”

门外一个破锣般的声音道:“是老七和我。”话音未落,已有两个人推门走进来。

一个是满脸麻子的大汉,担着大担的菜;另一人长得瘦瘦小小,却是个卖臭豆干的。这两人方才也在菜场里,一直不即不离的跟在傲云身后,但傲云满腹心事,竟未留意他们。

此刻两人也都狠狠的瞪他一眼,卖白菜的麻子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每一粒粒麻子都在冒火,厉声道:“姓铁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傲云心道:我根本就不姓铁

独眼妇人沉声道:“放开他,有什么话等人来齐之后,再说也不迟。”麻子咬咬牙,终于放开手,向那黑坛子恭恭敬敬的叩三个头,已不禁泪落如雨。

半个时辰之内,又陆续来了三个人。一个肩背药箱,手提虎撑,是个走江湖、卖野药的郎中。另一个满身油腻,挑着副担子,前面是个酒坛,后面的小纱橱里装着几只粗碗,几十只鸭爪鸭膀。还有一人,却是个测字卖卜的瞎子。

这三人亦是满面怒容,但也只是恭恭敬敬的向那黑坛子叩三个头,谁也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色还很亮,屋子里却是黑黝黝的,充满一种阴森戚惨之意。这七人盘膝坐在地上,一个个都铁青着脸,紧咬着牙,看来就像是一群鬼,刚从地狱中逃出来复仇的。

傲云垂首无话。独眼妇人忽然道:“老五,你可知道老三能不能赶得到”

那卖酒的胖子道:“一定能赶得到,我已经接到他的讯。”

独眼妇人皱眉道:“既然如此,他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来”

那卖卜的瞎子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我们已等了十七年,还计较这一时半刻么”

那独眼妇人也长长叹息一声:“十七年,十七年”一连说了七八遍,越说声音越悲惨。这十七年的日子显然不好过,其中也不知包含着多少辛酸,多少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