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眯,压抑着怒气,“谁干”
素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觉得今天是自己言语冒失先,被打两下也算是教训。皇后娘娘现地位尴尬,她不能再惹是生非给娘娘添乱,所以下午时分自己回避起来,只留素风和另一个大宫女皇后跟前伺候。没想到皇后问了素风两句话便起了疑,素风又觉得素月委屈,一着急就都交代了,哭着请皇后娘娘为素月做主。
“娘娘息怒,是奴婢先招惹丽妃娘娘先,奴婢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让娘娘担忧。”
“她打你就是打我,”叶蓁蓁冷笑,“不管怎么说本宫是皇后,敢欺负坤宁宫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素月面色一变,连忙跪下,“娘娘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奴婢错,娘娘您这后宫之中处境艰险,有多少人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皇上又不能回护您,您万万不可一时冲动乱了阵脚”
“本宫自然不会现就收拾丽妃。”叶蓁蓁摆手,打断情绪激动素月。目前后宫之中对她后位威胁大是贤妃,丽妃是条好狗,不用她指,就能主动扑上去咬贤妃,这么好用刀她何必急着废掉。
素月听叶蓁蓁如此说,便松了口气。她就知道,皇后娘娘虽性子奇特了些,到底还是顾全大局。
“不过,”叶蓁蓁神色一冷,“这口气,不出不行。”
素月落下心又提起来,正待要劝,这时,有乾清宫太监过来传旨,皇上让皇后娘娘去碧心亭见他。
只要是纪无咎找上门来事,就绝不会是好事。叶蓁蓁做好这样心理准备,立刻去了碧心亭。
碧心亭建太液池中一个人工填小岛上,因处一片蓝天碧水之中而得名。若是夏日,亭中就着清凉湖水饮茶赏景,晴时闻荷香阵阵,雨时看烟雨婆娑,倒是赏心悦目紧;又或者于冬日里此围炉对饮,赏雪赋诗,偷得浮生半日闲,也算不错。
只是现下里秋风飒飒,百草凋敝,他跑到碧心亭做什么想不开吗
所以一路上叶蓁蓁想来想去也不知纪无咎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等到了碧心亭才发现,原来皇上和王昭仪这里幽会呢。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免礼。”
叶蓁蓁直起身子,发觉气氛不大对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王昭仪眼圈发红,眸中还带着泪光。纪无咎立于亭中,面色沉静。
石桌上放着几张宣纸,上面有未完画作。叶蓁蓁走近看了几眼,笔墨饱满意境开阔那一张,是纪无咎画长空秋水图;另一张上面画了枯草丛中交颈而眠一双鸳鸯,想必出自王昭仪手笔。
“好一对野鸳鸯”叶蓁蓁由衷地称赞。
王昭仪顿时又羞又惭,满脸通红。她小心地看了纪无咎一眼,低下头,柔顺目光中闪过一丝凌厉与愤恨。
纪无咎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按理说他和王昭仪又不是那民间偷期密约痴男怨女,两人这里谈个情画个画放松一下身心,有何不可虽然地点僻静了些,却也不至于被挤兑成“野鸳鸯”吧
可是心里那股淡淡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皇上于此召见我,所谓何事”叶蓁蓁放下画,看向纪无咎。
纪无咎面色沉静,“皇后自己看吧。”
冯有德引着叶蓁蓁走下石阶。叶蓁蓁走近岸边一看,心想,三天两头死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死相难看,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阴险
皇帝陛下又当众训斥了皇后娘娘。
这次是因为碧心亭发现尸体。死者被人绑了手脚,塞住口,扔进太液池,池中漂浮时被碧心亭中纪无咎发现,命人立即打捞上来。
后宫死个把宫女太监没什么稀奇,但若是撞到皇帝面前,那就不妙了。
偏偏这个人还是王昭仪身边一个宫女,王昭仪见到,吓得几乎晕死过去。
骂完之后,纪无咎让叶蓁蓁彻查此事。而且后宫之中竟有人如此草菅人命,无法无天,他又下了另一道旨,命皇后即日起整肃后宫,务必还六宫一个太平安静。
叶蓁蓁听完之后心中冷笑。纪无咎身为天子,怎么会把一个小宫女命放眼里,他这分明是借题发挥。整肃后宫她若阳奉阴违,纪无咎必定又要揪她错处;可若是下大力气整顿,明里暗里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她这个皇后本来就地位尴尬,皇上不疼,太后不爱,现如今再这么一闹,只怕立锥之地也无。
“这个纪无咎太过阴险,不是好人”叶蓁蓁实忍不住,不小心骂了出来。
素风吓得面如土色,顾不得僭越,急忙捂住叶蓁蓁嘴,“皇后娘娘,万万不可”虽然是坤宁宫,但谁知道这里有没有皇上眼睛耳朵。如此大逆不道话连想都不要想,何况还是直呼皇上名姓,她竟然直愣愣地说出来,简直不知道该说她是勇猛还是糊涂。
素月也吓得跪下来,神情肃穆,“皇后娘娘是聪明人,奴婢斗胆,今日便把话明说了。这后宫之中哪一个不阴险即便是丽妃,她若一味愚蠢,又如何能走到今天地位必有其过人之处。娘娘您是六宫之主,地位越是尊崇,处境也越危险,这后宫之中大大小小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奴婢跟了您这么些年,对您脾性也有了解。您叶府是被捧手心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嬉笑怒骂,百无禁忌。即便言行有些许不很妥当之处,叶府全家上下也没有一个忍心责罚您。可是这皇宫不是叶府,这里没有一个人疼您,没有一个人会担待您相反,每一个人都想算计您,都想置您于死地”
叶蓁蓁吓了一跳,“还说我呢,你怎么也逮什么说什么了。”
“奴婢这也是无奈,娘娘您就听一听劝吧。奴婢知道您心里头明白,可是总收不住脾气,但再这么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叶家想一想啊”
“你先起来吧,”叶蓁蓁说着,微一抬下巴,素风连忙把素月搀扶起来。叶蓁蓁叹了口气,说道,“人人都以为本宫能护住叶家,可是本宫连自己都保不住,又如何能保住叶氏一门呢。”
自古强臣也好外戚也罢,凡是能擅权者,前提必须是皇室孱弱。可是纪无咎每天活蹦乱跳,身体没病脑子也没病,勤勤恳恳不溺于声色,还一肚子坏水,这样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叶家坐大呢。若说纪无咎是成长中猛虎,叶修名却是已迟暮狮子。不是她叶蓁蓁不相信自己爷爷,而是事实如此。时间站纪无咎这一边,即便叶家一时赢个一招半式,却禁不起耗。
而且,本就已经树大招风了,叶家又出个皇后,占着个“外戚”名声,怎能不招人恨呢。
再次长叹一口气,叶蓁蓁想,皇后这步棋,爷爷您真走错了啊。
“好人怎么当得了好皇帝。”纪无咎听完禀报,放下手中毛笔,说道。他声音不大,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说给旁边人听。
场只有两个太监,二人都没资格对这句话发表意见,所以低着头,神色越发恭谨。
“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地上跪着人站起身,依然弯着腰,恭敬地退了出去。若是素月看到他脸,必然不会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