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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哥哥从别门撤退,我的目的是尽得关中之地,并不想要他们的命,你放心。你故意将貂毛围脖系在那诈降俘虏的身上,便是给我提个醒,我本是怀疑那俘虏所言乃是故意诓我,直到见到那物,我便彻底地放下心来。后来又见高盖在夜里暗中去寻那俘虏问话,才有了今日将计就计。”

“呸我就是和我大哥一齐设伏诓你,只是你运气好歪打正着罢了”

“世上谁都会诓我,只有你姚子峻从此之后再不骗我。”任臻轻声道,“你道我当真不知你的心意我当日送那劳什子予你,你记到现在这新平城,是你给我的回礼。”

姚嵩见他陡然逼近,语气亲昵无比,不由地双颊一红,恨声道:“我这样心狠手辣狡猾如狐之人,惯爱骗人唬人”

任臻平平淡淡地道:“从今日起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不信你任何一句话否则,灰飞烟灭不得好死”

姚嵩听地莫名的心惊肉跳,白了他一眼,终于松了长剑铁器落地铿锵作响,任臻顺势包住他的手,用力紧捏了一下,方才环视周遭姚秦士兵:“我军已经入城,尔等作为断后部队,已无困守顽抗之必要,愿降的加入燕军,朕从此对尔等一体看待,有功必赏;若不愿降,亦可拿着武器追随北撤的姚苌大军而去,朕亦绝不留难”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姚军中沉默了半晌,便有一人率先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这便如一个信号一般,枪戟刀剑落地声从三三两两到不绝于耳,不出一盏茶功夫,大局已定。

一直高度紧张生怕激变的杨定与什翼珪二人此时方才安下心来,总算是无血缴械了这股子精兵真要厮杀决斗起来,必是两败俱伤。至于城中其他的残余军队,已难成气候,解决当不再话下。什翼珪还多留了个心眼:“这些人中有不肯投降还要出城追姚苌姚兴两父子的,事后都要派人跟出城去,暗中杀了干净。”杨定一皱眉,道:“皇上说了既往不咎,随他们去,又何必”什翼珪暗暗地翻了一记白眼,面上表情却依旧诚恳无比:“姚嵩阵前倒戈之事经由这些人传回姚氏父子耳中,到底不好,所以才要杀人灭口,做的干干净净才好。我也是为了他身家性命着想罢了。”

任臻既收编了这支降兵,新平城中余下的一干零星姚军便只能四散于街巷之中,进行巷战,一时倒也不能悉数解决。任臻便命传出苻坚被救的消息去新平子民在建元年间深受苻坚之恩,因而当年姚苌围城才死战不降,数月不破,便是如今亦有不少百姓暗地里追思前秦,因而更憎杀人累累的姚苌,如今听说故主尚活在新平,都自发组织起来,利用地形天时,不时游击作战,防不胜防,配合燕军外围的猛攻,很快靖平了城中残余的大小反抗。

任臻在这一日里忙着善后安民,忙地脚不沾地,直到入夜之后方得喘息。

他合上案上最后一卷名册,不无疲倦地道:“这次恩赏有功之人便依你的意思来若是鲜卑贵族子弟的银钱多赏,官衔不加;若是寒门子弟的则反之大燕刚刚复国,千万别把南朝的门阀制度学了去。”

杨定点头应了,又听他道:“只是什翼珪不能听你的,放出去当个将军我准备选拔建立自己的亲兵卫队,由你亲自教习。让什翼珪担任卫队长这小崽子文武全才一个人精子,放到我身边才能放心。”杨定想了一瞬,果然如此,便立时应允下来。任臻揉着眉心,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杨定,我怎么觉得自从出征离开长安以后,你就没再和我闹别扭了”

杨定一愣,是么怎么自己倒毫无所察。忽然间任臻站起身来,倾身逼向他,近地几乎可以感觉到他鼻端温暖浓郁的气息,杨定吓了一大跳,近乎失态地往后一跳躲开,面红耳赤:“皇皇皇上”

任臻也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一摊手无奈地道:“我只是忽然想起还有一件要事未办。”

杨定张了张嘴,他也想起来了,本次新平之战的最终目的苻坚又或者说,是苻坚手中的传国玉玺

且说杨定此去沿途冲破重重防线,折损了十之八九的随行精骑,才从佛寺中抢回苻坚。尤记当时自己灰头土脸地在大雄宝殿中参拜苻坚,他那天王只对他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来杀朕”

“杨定不敢”他不由赧颜,无论前因如何,身伺二主永远是他心底无可奈何的痛。

苻坚冷笑:“那便是慕容冲叫你来救朕”顿了顿,他在满堂尸首中盘腿坐下,如老僧入定:“你若还有一丝君臣之情,便杀了朕吧朕宁死不落入慕容冲这妖孽手中”

杨定猛地抬头,神情激愤,却最终欲言又止。他想起了慕容冲临行前的吩咐:以苻坚之傲,必不肯因循苟且,受我恩惠,若与他讲理,你笨嘴笨舌的只怕最终谁说服谁还不一定呢他忽然咚地对苻坚磕了一个头,猛地起身,在苻坚微带惊讶的目光中扬起手来,狠狠劈下所以,干脆ia晕了直接带走

“做的好。”任臻一面点头,“事急从权,别死抱着你那股愚忠思想。”一面脚不沾地地走向“保护”苻坚的厢房。

“皇上。”杨定忽然叫了他一声,迟迟疑疑地道,“莫杀我主。”无论他交不交出玉玺,无论他当年对你

任臻一挑眉,半晌才摇头一叹他之前说的都白废唇舌了。或许这才是杨定,永远学不会审时度势,明哲保身,却也惟其如此,才难得可贵。

他摒退旁人,独身入房,苻坚早已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也料到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但在烛摇影移的一片昧光中见到那个他最憎恨最不齿的男子昂首而进,却还是不自觉地悄然打了个寒颤。

任臻在他面前盘腿坐下,第一次细细打量着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昏暗的烛光,巨大的龙床,暧昧的喘息,丝绸般肌肤厮磨的触感。居然都还记得。

他看上去有些显老了。任臻觉得奇怪,这竟是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唯一的念头不是报仇,不是索玺,而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北中国曾经的王者,竟也真地会老。

他随即摇了摇头,这是慕容冲残存的记忆,不是他的,他不能再跟着慕容冲的感情去走。于是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沉默:“天王陛下,久违了。”

在长安被围的几百个日夜中,苻坚无数次地想象过二人再会的情形,皆是拼死决斗血流成河,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是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