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圣旨,绝不敢拿成国公这样的人家。
京中不少大佬已经勃然大怒了,有人要去寻萧敬,只可惜萧敬在宫里,他不出来大家也拿他没办法,有人去寻到东厂里头,东厂里头却是打着官腔,只说是奉旨行事,人家要他拿旨意出来,他们自然没有,结果场面闹得有些僵。
其实外头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宫里也已经惊动了。
病榻上的朱佑樘听到了消息,几乎一下子恢复了气力,连张皇后都劝不住,直接从坤宁宫抵达了正心殿,坐在殿上,萧敬便被叫了来,萧敬乖乖地跪在殿下,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奴婢事先没有和皇上通个气,实在是万死,可是皇上吩咐下来,要查出勾结宁王的乱党,奴婢身负皇命,将在外君命不受,又怕夜长梦多,所以所以”
萧敬此时出奇的冷静,他心里明白,一桩大功劳就要到手了,只是在君前他却不敢有丝毫的骄傲和放肆,眼下姿态放的越低,越是显得谨小慎微才最妥当。
朱佑樘双眉皱起,道:“朕要问的是,已经查有实据了吗”
萧敬低着头,道:“人证物证俱全,出事的不是成国公,却是世子朱麟,这朱麟平日与人厮混,可惜成国公的家教甚严,他手里头经常缺银子,宁王那边便遣人三三两两的送一些,此后又拿捏住了这朱麟的把柄,这朱麟自此死心塌地的和宁王勾结一起了,成国公在南京独当一面,他想必也送了不少江南军务的情报送去给了宁王。也幸亏是咱们发现的早,若是让这朱麟继续逍遥法外,天知道会产生什么恶果。”
朱佑樘咀嚼着萧敬的话,淡漠地道:“你的意思是说,那朱麟已经招供了”
萧敬道:“他倒是不肯招供,这么大的事他便是再蠢也知道招供的后果,再加上他身份高贵,奴婢又不敢动刑,所以只能僵着。不过他的党羽已经指认了他,除此之外”萧敬压低了声音,道:“在他的房里,东厂的人确实找到了一份名册,里头所记载的人数之多,奴婢真是意想不到,这份花名册奴婢已经让人呈送入宫了,皇上到时便可御览。”
朱佑樘听说搜出了花名册,精神一振:“你是说”
萧敬喜上眉梢,看着朱佑樘道:“没有错,就是陛下要找的那本,里头总计有七十多人,遍布朝野。”
“想不到想不到啊”朱佑樘那一点儿喜悦如昙花一现,神色黯然的靠在御椅上,用手敲着椅柄:“竟有这么多,不只是涉及到了成国公,还涉及到了这么多朝廷官员,这宁王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这么多人为他死心塌地”
他慢悠悠地道:“这个案子要让人信服就必须审个水落石出,传旨意下去吧,明日起,朕在朝殿御审,提成国公世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责问,至于那份花名册,暂时先收起来,等到朱麟伏法再按着名单拿人。至于”
朱佑樘的眼睛眯了起来,他现在不考虑考虑政治影响了,成国公坐镇南京,节制江南兵备,现在他的府邸在京师被人围了,世子又被朝廷捉拿,换做是任何人这个时候只怕都要惊惧不已了,父子本就是一体的,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儿子有罪老子肯定也有罪,株连二字也绝不是闹着玩的。
那么成国公朱辅听到了京师这边的消息会怎么想可不要忘了,这个人可是手握重兵,同时还在天高皇帝远的南京,一旦他在悲愤忧惧之下做出点什么事来可不是好玩的。
摆在朱佑樘面前的无非是两个选择,要嘛立即派人将朱辅带回京师,用别的人选来替代他。不过这么做是很冒险的,这分明就是逼着朱辅走投无路,更不必说成国公祖辈到现在都为朝廷出了不少力,这么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
而朱佑樘的第二个选择就是暂时安抚住朱辅,安抚是容易,可是就算安抚住了,朱辅难道心里就不会有一丁点的怨恨吗人心可是隔着肚皮的,所以安抚只能是暂时,只要朱麟定罪,那么接下来朝廷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削弱掉朱辅手中的权力。
朱佑樘叹了口气,他当然清楚,朱辅这个人对自己是很忠心,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朱佑樘终于有了决定:“至于南京那边,派个人去,告诉成国公朱辅,就说他的儿子犯法,朕定会秉公处置,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虽有管教之责,可是勾结宁王的不是他,所以让他也不必心怀愧疚,朕也绝不会追究他的责任,让他在南京好好的当差,不要胡思乱想。”
萧敬看了朱佑樘一眼,低声道:“陛下,东厂在南京那边是不是也要提早布置一下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才好。”
朱佑樘踟躇了片刻,摇头道:“不必,有些事不要做得太过了,莫说是把人逼到墙角,就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朱佑樘继续道:“明日卯时,开审此案,你把消息放出去,给大家通一声气吧。”
朱佑樘疲倦的摇摇手:“你下去。”
萧敬此时想必也能体谅到朱佑樘心里的复杂,查出来的这个人实在令当今皇上没有想到,这个人身份不但敏感,而且绝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事实上他一开始和柳乘风一样,也都没有想到成国公这儿,只是锦衣卫在那边守株待兔,东厂这边也是如此,真正抢占到了先机的不是锦衣卫,那宁王的联络人最先寻到的是东厂这边投诚的那个档头,萧敬当机立断让番子们将这个人拿下之后,最后又故布疑阵,寻了个人去锦衣卫那边,目的只有一个,引开锦衣卫的注意力,让东厂专心从这个联络人入手,查出真相。
而最后的结果,显然也是萧敬始料不及的,可是不管是谁,一旦和宁王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萧敬也不怕什么,该拿就拿,该审就审,反正有皇上撑腰,又怕个什么
至于现在京师里那些咋咋呼呼的传闻,萧敬充耳不闻,也不愿理会,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角色,他的一切都来自于圣上的一念之间,他的权柄出自这巍峨的深宫内苑,外头的评议,或者是某些人的嫉恨,他无动于衷。
“明日等过了明日,把所有的人证、物证全部摆在了皇上,摆在了衮衮诸公们面前,一切就都圆满结束了。”萧敬长吁一口气,心里继续想:“厂卫争了这么些年,东厂终于有了这一次翻身的机会,柳乘风啊柳乘风,你还是棋差一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想到这里,萧敬笑了,笑容带着几分快意,几分欣慰
第七百六十七章:冤枉
卯时天还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