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说不准哪天就获罪了,若是长远的来打算,让他建国称藩显然更有利子嗣。
这么一想,张皇后的脸色好了不少,原先对刘健冷言冷语,现在却被一股子慈和替代,她犹豫道:“这么做,是不是会坏了规矩,祖宗的成法里头可有这一条吗”
刘健道:“若是不称藩那才是坏了规矩,称藩的话倒是可以效仿安南的先例。当年安南也曾属我大明的辖下,后来朝廷念他们思念故国,因而下旨令他们建藩,这廉州效仿安南国例,也算不上什么坏规矩。”
所谓安南例,其实就是安南国发生了叛乱,文皇帝便命成国公率军攻入安南,处死了叛乱的大臣,可是后来又有兼并安南的意图,于是索性在安南设立了郡县由朝廷进行直接的管辖,安南人不服,于是叛乱不断,明军身陷其中,最后终于决心撤军,扶立安南王室建国称藩。
这个过程也没有刘健说的那般轻松惬意,可是按理说,这确实也算是有个先例在。
张皇后此时怦然心动了,眼眸便落在了病榻上的皇上一眼,她当然知道,自己和刘健的对话皇上一定也在听,只是不知皇上是什么个意思。
想必皇上和自己所想的也是相同吧,毕竟为人父母的总是希望子女们日子好过些,太子将来要做皇帝,唯有这个女儿只是个国公夫人,虽说也算不错,可是毕竟身份还是差了一些,若是能做个王妃,况且这廉州现在也不算穷乡僻岭,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刘健见张皇后并不反对,心里却在感叹李东阳这家伙的手段老辣,若不是他想出这个法子,而单纯去打压柳乘风,只怕就算这事儿办成了内阁也要和他两败俱伤,单看张皇后对柳乘风这般的维护,这事情就没这么容易。反而是这个建藩的法子好,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那柳乘风虽然滚蛋,可是毕竟能做个藩王,还不算亏本,也不至于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至于皇上和张皇后对这个法子也不会有什么抵触。内阁呢只要柳乘风滚蛋,内阁才不管这个家伙去了哪里,姓柳的只要远离京师,内阁就没什么可担忧的。
“这件事,还容皇上仔细斟酌一二,不过刘卿的法儿也是不错,本宫没有看错你,你暂且下去吧。”
张皇后现在自然也不敢拍板,这事儿还得和皇上商议一二才成,所以便想着先把刘健打发走再说。
刘健也不愿意再多逗留,忙起身道:“老臣告辞。”
寝卧里只剩下了朱佑樘、张皇后和萧敬三人,朱佑樘才睁开了眼,陷入沉思。
张皇后靠着床榻边沿坐下,凝视着朱佑樘道:“皇上,方才刘健的法儿似乎不错,臣妾前些时日做梦,梦到柳家的那个麟儿将来是要封王的,现在回想起来岂不正应了那个梦吗现在朝廷那边不肯依,若是不这么办,难道还真削了柳乘风的封地皇上,便是为了朵朵,这事儿也得答应。”
张皇后此时被说动了心,竟是满心谋划起这件事来,她早就听说,廉州那边可比苏杭,让柳家在那儿建国称藩那也没什么坏处,毕竟建国的藩王比宗室的藩王还更体面一些,宗室的藩王只是个名义,表面上是藩,其实封地里的官员都是朝廷任命的,连增加一些护卫都需要请求朝廷恩准,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比起真正的国王来还差的远了,柳乘风现在是藩王,将来宫里呢想办法让太康公主的子嗣继承王位,这正是张皇后梦寐以求的事。
朱佑樘却显得有些郁郁不乐,道:“刘健的建言倒也没什么不好,廉州不是个坏地方,柳乘风对朝廷也有大功,朕也希望他柳家能王侯万代,可是一旦称藩就必须就藩,到时他远离京师,离北京城千山万水,太康也必须跟着他去廉州那边,哎朕有些舍不得啊,更何况,朕若是真出了事,还打算将太子托庇给柳乘风,让柳乘风来辅政,若是令其称藩,只怕”
朱佑樘说出了弊端,张皇后也变得有些踟躇起来,她方才总是想着柳乘风进爵,却没有想到这上头去,想到太康要远走,也是有些依依不舍,面带犹豫的道:“这么说,称藩的事还是罢了”
朱佑樘苦笑,道:“你还不知道吗京师里不少人巴不得柳乘风走得越远越好呢,若是朕不答应,他们是不肯罢休的,到时候真闹起来,朕就怕耽误了社稷,现在威胁要请辞的官员已经超过了百人之数,别以为朕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内阁捣的鬼,他们这么做就是想将柳乘风赶走,若是朕今日不答应,到时候这些人真要请辞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少不了这些人,若是这些人和宫里离心离德,朕倒不怕什么,可是换做是太子呢”
朱佑樘脸色苍白的可怕,脸上写满了焦灼,沉默了片刻道:“所以说朕为难的很,答应不是,不答应又不是,其实你方才说的好,柳乘风现在位极人臣了,让他称藩建国对太康有好处,对他也有好处,太子和他关系莫逆,自然也没什么,可是换做是其他的皇帝,未必容得下柳乘风,朕确实该为他、为太康公主好好打算。”
朱佑樘的话自相矛盾地很,既说了称藩的好处,又说了称藩的坏处,也是一副踟躇不决的样子。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萧敬”
“奴婢在。”萧敬笑吟吟的回话道。
方才刘健和张皇后的对话萧敬可都是一字不落的听了,萧敬当然明白内阁在做什么,其实柳乘风若是真的称藩,何止是对内阁有好处,对东厂来说也是利大于弊,萧敬心里头佩服内阁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此时听到皇上唤他,他连忙应了一声,心里暗暗地想,皇上多半是想问杂家的意思了,杂家该如何回话好呢
第八百四十六章:秘密遗诏
“方才大学士刘健的建言你可听到了”
朱佑樘在榻上问道。
萧敬忙道:“奴婢都听见了。”
“那么”朱佑樘沉默了片刻,慢悠悠地道:“那么你来说说吧,朕和张皇后都是当局者迷,你这局外人或许看得更清楚一些。”
萧敬道:“奴婢是阉人只知侍奉陛下也没什么见识。若是奴婢说的不好,陛下可不要见怪。”
他舔了舔嘴,慢悠悠地道:“其实这事儿获益最大还是柳乘风,柳乘风现在位极人臣,说句实在话,他年轻这么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是奴婢从未听说过位极人臣的臣子能长久的,当然,奴婢也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陛下莫怪。奴婢忍不住还想再说一句,就算退一万步,他柳乘风一辈子还可无忧无虑,可是毕竟现在头已经顶到了房梁上,再想往上是不成了,陛下总不能让他一辈子在京师做个公爵,若是长远来看,建国称藩是陛下和娘娘体恤他。”
别看萧敬的话颇为中肯,其实萧敬巴不得柳乘风滚的越远越好,这个时候自然是和刘健一个筒里出气。
朱佑樘不禁点头,慢悠悠地道:“可是太子怎么办太子无人辅佐,朕总是觉得,这朝廷缺不得柳乘风。”
萧敬眯着眼,道:“朝廷非缺廉国公不可,陛下,从文皇帝到现在,都是内阁辅国,奴婢还没听说过锦衣卫辅国的,柳乘风驻留京师,那便是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有皇上在还能袒护,可是太子殿下终究还是要学会处理政事的,先帝们没有柳乘风照样治国,为何独独太子缺不得陛下,太子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