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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自己是下头的县衙府衙,当自己是上负上官,下欺百姓的杂役吗”

杨廷和却是冷冷看着焦芳,王才是他的人,焦芳现在闹这么一出,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他没有去维护王才,只是平淡的道:“现在打也打了,教训也教训了,王才,你起来陪个错,下去养伤,焦公一向大人大量,你不要记恨在心。”

焦芳却是森然笑了,道:“他并没有得罪老夫,若只是得罪了老夫,老夫也不会惩戒他,老夫是公事公办,是因为这王才不懂规矩,既然不懂规矩,那么就该开革出去,永不叙用,赔罪有个什么用”

下头的那些书吏见了,一个个身如筛糠,吓得大气不敢出。

王才却是吓了一跳,能在内阁里办差,要走的门路可不是一个两个,这是费了不知多大功夫才抬举起来的,现在要开革他,这就是把他的前程全部断送了,他惶恐地看着杨廷和,又看看焦芳,疼痛也一下子忘了。

杨廷和铁青着脸,却知道不能再纠缠,这种事越是纠缠越是一笔糊涂账,他冷冷一笑,道:“焦公好气派。”说罢拂袖而去。

焦芳也没再说什么,宣布将这王才开革出去,随即便将其他的书吏叫来,吩咐道:“往后再有什么奏书,都要先让老夫过目,谁敢玩猫腻,王才就是榜样。”

下头的人自是唯唯诺诺,谁也不敢怠慢。

这一顿打,倒是一下子树立了焦芳的威信,其实在内阁里,焦芳一直是不太起眼的存在,尤其是刘瑾垮台之后,大家更是对他疏远,现在这么一下,倒是让下头的人对他有了敬畏之心。

焦芳到了下午的时候照旧在案牍之后拟票,始终没有对杨廷和发一言,等到下值的时候,他也大剌剌的负着手走了。

焦芳一走,李东阳脸色露出警惕之色,对杨廷和道:“焦芳这么做,似乎意有所指。”

杨廷和一边盯着一份奏书,一边冷冷地道:“无非就是杀鸡吓猴,借此来树立威信,拿那王才来打你我的脸面而已。”

李东阳郑重的摇头,道:“只怕不只,应当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似乎有了提防之心,今日这么做,似乎有警告的意味。”

杨廷和放下手里的奏书,淡漠地道:“警告,就凭他吗”

杨廷和很是不屑一顾,不过过了一会,他叹了口气,道:“那个王才,要好好的安抚一下,给他另寻一个差事吧。”

第九百六十六章:王子诞生

士林的清议愈演愈烈,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小拨人在传扬此事,可是几个月过去,皇上仍然了无音讯,如此一来,这样的议论就更多了。

消息传到了宫中,张太后居然出奇的沉默,显然,她对这种言论是默许的。

摆在张太后面前的无非就是两个言论,前者是说当今皇上昏聩,不顾江山只顾自己游乐,结果失踪。而后者显然体面得多,等于是将这个声名狼藉的皇帝比作了泰伯一样的大贤。

张太后虽然也能听出这里头的意味,可毕竟也要顾忌宫中的体面和皇帝的名声,居然鬼使神差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其实也不得不说,这背后想出这种流言的人实在是高明,既照顾到了宫中的体面,又达到了自己的野心,这样的人放在哪里都绝对是最顶尖的人物。

宫中默许,朝廷更是不发一言,这分明就有放纵的意思,再加上皇上已是失踪得太久,人心浮动,于是更多的言论便出现了,甚至一些胆子大的人连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胡乱说,言论已经节制不住,像是开了口的洪水,竟是泛滥如斯。

张太后的心思已经全部放在了太康公主的身上,她的希望已经变成了绝望,虽然日夜盼着儿子出现,可是儿子总是一点音讯都没有,自然而然地就将所有的心思转移到了即将诞生的外孙身上,太康公主已经接近临盆,此时宫里人都是日盼夜盼,希望这一场诞子之喜能冲淡宫中的愁云。

到了十一月二十一这日,太康公主感觉到了肚中的阵痛,傍晚时破了羊水,整个紫禁城开始热闹起来,张永、谷大用几个手忙脚乱地指挥着宫人们做好准备,御医们也早已候命,亦是随时听命。

张太后自是在卧房中紧握太康公主的手,不断地说些安慰的话。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妇人临盆就像是去鬼门关走一遭,死亡率不低,便是宫里有如此好的资源也不免出现意外,张太后的神情很紧张,生怕出什么岔子,她已经失去了太多,绝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丁点期望,因此她和太康公主说话的时候声线都在抖动,如此一来,反倒是忍受阵痛的太康公主反过来安慰自己的母后了。

柳乘风又一次享受到了吊箩筐的待遇,听到消息之后,他连夜入宫,当然也不能叫入宫,只能算是吊上了宫墙,随即飞快往后宫去。

这个时候,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他都顾不上了,好不容易到了坤宁宫,却得知太康公主已经开始要生了,男人自然要回避,于是柳乘风不得不焦躁不安地坐在正殿里,在这正殿里头还有许多人,有那些待命的太医、宫人,还有跑来随时听候吩咐的张永。

张永见柳乘风着急,自然不免劝几句,道:“公主吉人有天向,殿下不必忧虑。”

柳乘风对他笑了笑,道:“这些时日辛苦了你。”

张永忙道:“奴婢万死之身,还奢谈什么辛苦。”

他这话另有所指,说的是他自从做了内厂掌印太监,调动了所有的厂卫,却是连皇上一点踪影都没有寻到,说起来将来秋后算账,肯定有人要找到他的头上,张永现在已经没了从前新官上任的喜悦,却多是满肚子的愁苦。

张永也担心啊,一旦政敌抓到了把柄,那就是死无葬身,他心里清楚,能救自己的只有楚王殿下,只要楚王殿下到太后跟前为他说几句话,他才能后顾无忧。

只是这些时日,大家都忙得很,所以也找不到时间诉苦,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张永隐晦地把话说了出来。

柳乘风叹了口气,看着张永道:“万死谈不上,不过确实有疏忽之嫌,好好做事吧,事情做好,就不必担心什么。”

张永立即明白了柳乘风的意思,感激地道:“谢王爷。”

“你不必谢本王,本王只是平心论事而已,本王也知道你也想把皇上找回来。”

张永一肚子的委屈宣泄出来,泪眼都模糊了,道:“毕竟皇上是咱家亲眼看大的,这主奴之情哎”张永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咬牙切齿地道:“怪只怪那刘瑾,这个狗娘养的,若是找到他,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不时有人端着铜盆进出,几次都以为已经结束,柳乘风差点都要站起来,却见人家低眉顺眼过去,心里便又带着些失望地老实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