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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披连帽斗篷的人匆匆走来。

陈敬龙忙迎前,诧异问道:“严将军,您怎会到我军营中来有什么要紧事”

严奇脸色异常凝重;不等他问完,便急急吩咐道:“事关重大;我们进帐再说把这帐篷周围军士都驱散了,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偷听”话说出口,不等陈敬龙回应,已带着那斗篷人快步走入帐篷中去了。

陈敬龙见他行事如此诡密,也不由紧张起来;忙命亲兵到稍远处把守,不许放任何人接近帐篷;安排完毕,方才入帐,问道:“严将军,究竟什么事”

严奇立在当地,默然不语。那斗篷人将头罩掀开,施礼叹道:“陈将军,久违了”

陈敬龙一看那人面容,登时一愣,愕道:“凌队长你怎会来到这里”

这斗篷人,面容瘦削苍白、眉宇间隐现一丝狠厉,正是白虎城主府护卫小队长凌羽。

凌羽神色黯然,轻声应道:“陈将军遭受惨败、陈家军折损大半之事,王爷已经知道了,所以才命小的来此”

陈敬龙稍一寻思,苦笑道:“王爷让你带来责罚之令么”

凌羽缓缓摇头,叹道:“王爷没有责罚之意;王爷命小的来,给陈将军送件东西”言毕,在怀里掏摸半天,方掏出个小小锦囊,递向陈敬龙,轻声说道:“王爷说,这里的东西,只能陈将军一个人看,万万不可给别人见到王爷还说王爷还说,这是他能为陈将军做的,最后一件最后一件事情了”话未说完,已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再说不下去。

陈敬龙大惊,顾不得接那锦囊;前一步,紧紧抓住凌羽手臂,惶急问道:“王爷现在如何”

严奇沉声喝道:“轻声敬龙,一定要小心,王爷情形,眼下还不能让别人得知”陈敬龙定定心神,略一点头,定定望着凌羽,等他回应。

凌羽深吸口气,抹去泪水,凄然叹道:“小的走时,王爷已卧床十余日,不能起身;饭食皆不能进,每天只靠喝点米汤维持;每天清醒的时候,加在一起也不足一个时辰,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昏迷的王爷命小的来时,着意叮嘱,让小的拼尽全力赶路,万万不能稍有耽搁,以免以免被传达王爷死讯之人,赶在赶在头里”话未完,已再忍不住,泪如泉涌,痛哭失声。

陈敬龙听他这话,情知白虎城主已是必死无疑;刹时间,只觉浑身冰冷,忍不住手足轻颤,一颗心直沉下去,似欲坠出腹外,血液却全往涌,涨的头颈生疼;接连张了几次口,才勉强如叹息般唤出一声:“王爷”呼唤方出,霍地头晕目眩、胸中闷痛;猛然一跌坐倒,“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直喷出来

四百二十二节、王爷遗嘱

陈敬龙急火攻心,一跤坐倒,喷出血来。严奇、凌羽二人都吃了一惊,忙不迭的前给他揉按胸背。

严奇眼中含泪,强忍悲痛,劝道:“敬龙,王爷将大事托付于你;如今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唉,你更要善自保重,以竟王爷遗志,不使他老人家失望于泉下才好;千万不能悲伤太过,毁了自己身体”

陈敬龙缓缓摇头,默不应声;想起白虎城主对自己的宽和仁爱、知遇之恩,不禁泪如雨下。

凌羽哽咽劝道:“陈将军,王爷垂危之际,着意吩咐小的来送这锦囊,可见这里面的东西万分紧要;您您别只顾悲伤,先看看这东西;莫要耽搁了事情,让王爷让王爷最后一点心血白白浪费”

陈敬龙经他一提,方想起锦囊之事;忙强抑哀伤,将凌羽手里的锦囊接过,仔细观看。

那锦囊只有茶盅大小,入手甚轻,觉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囊口却以火漆封的严严实实,显然是为防凌羽途中打开探看。

陈敬龙只有一手可用,无法拆开那火漆封闭;看过之后,只得又递给凌羽,道:“帮我打开”

凌羽伸手接过,将火漆拆开,随即递还给陈敬龙,跟着起身退远一些,以示不敢偷看囊中之物。严奇见他如此,忙也起身退开,以避嫌疑。

陈敬龙向囊里一望,见只有折叠方正的一张薄绢;忙挣扎起身,到桌旁坐下,把锦囊放在桌,将薄绢抽出,抖开来看。

绢写着些字迹,但有大有小、间隔不等,颇不齐整;每个字都歪歪扭扭,不成方圆,甚至有的字笔划缺失,未写完全;字迹间,又有许多或大或小的黑色墨痕,似是失手垂笔而留下的;整张绢看起来,污浊纷乱,便如被无知小儿涂鸦一般。

陈敬龙看了字迹模样,情知是白虎城主于虚弱至极之时,已无执笔之力,却仍勉力强为而写成,所以才会如此凌乱不整;心里不禁又是酸楚,又是重视;忙将薄绢平铺在桌,仔细辨认绢字迹。

绢一共三行字。第一行,写的是“暗军退前,名顺朝廷,拥兵自主,不可公然白立”。

陈敬龙愕然心道:“白立是什么意思”微一寻思,猛然省悟:“是了,是不可公然自立;王爷虚弱恍惚之下,少写了一笔。王爷是叮嘱我,外患未除之前,名义要归顺朝廷,不能公然自立为王,以免与朝廷分争,自家混斗,让外敌趁虚而入”又想:“我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王爷早知道的;他是担心我念及过去与朝廷间的恩怨,意气用事、不肯委曲求全,所以才有此叮嘱嗯,我当然要以大局为重,不能只顾私怨;再说,我有兵权在手,料朝廷也不敢再轻易为难于我;王爷这第一条吩咐,我照办就是”

思索过后,感觉第一行字所嘱之事并不为难;便又往下面看去。

第二行字较多,写的也更加凌乱不清;陈敬龙认真看了半晌,方才一一辩认明白,写的是“铁盔山囤粮十万担,由千名军兵看守;命贺腾引军速归,凭通行金牌接管;新城主到任之前,务必赶到;要紧,要紧”

陈敬龙诧异不已,暗自纳闷:“铁盔山那不是以前草寇盘距之地么在那里囤粮做什么为什么又要我手下将士接管”琢磨半晌,忽地明白了白虎城主的苦心;忍不住长叹一声:“王爷,多谢你如此为敬龙着想”说着,从怀里摸出城主府通行金牌,摩挲翻看,又怔怔地落下泪来。

白虎城主这第二个吩咐,自是在为陈敬龙预留后路,防其万一事有不遂,却无处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