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擦粉描眉。据说开国皇帝很喜欢这套,然後太监化妆的风气就延续了下来。有的太监模样讨喜,擦个粉描个眉还挺好看,有的太监那简直就是妖怪,如张忠之流。而伊重人算得上是宫里最美的太监了,可是他脸上的妆硬生生地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吃人的妖气。
深红的眼尾线上挑,苍白如鬼的脸,深紫的唇,配上他那深不可测的功夫和残酷的手段,原本还想让他侍寝的嘉政帝都被他这张脸和那万年寒冰般的冷气给冻得没了那个心思。伊重人十岁入宫,到如今已整整十五年。这十五年,他从一个最底层的小太监坐到了太监第二的交椅,其手段和心机可见一斑,再加上他是太子的救命恩人、茹贵妃的座上宾、御亲卫的千户大人、张忠的衷心部下,他在宫中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所有人都相信,张忠之後的第一太监非伊重人莫属。
出了后宫,伊重人坐上了轿。靠在轿中,闭目养神,他转动右手食指上的翠玉扳指。耳朵微动,伊重人睁眼,掀开轿帘,前方有人走过来。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光,出声:「停。」
「停」
随从下令,轿停了。立刻有人为伊重人掀开轿帘,伊重人坐在轿子里没有出来的意思,眼睛看著前方逐渐走进的一队人马,或者说,是一队人马「护送」的一人。
那人在伊重人的轿子停下之後抿了抿嘴,眼里是极力压下的厌恶。早知道会遇到这人,他应该晚点再进宫。可是不能就这麽视而不见,尤其是在对方明显等他的时候。对御亲卫和沪安卫的人,霍峰巴不得他们都被雷劈死。
咽下这口闷气,霍峰这位堂堂的南楚国王爷走到伊重人的面前,抱拳行礼:「伊公公。」
「王爷。」伊重人很不尊重地喊了一声,这才从轿中出来。目光冷冷地打量了一番对方,他嘴角勾起:「奴才听说侧妃娘娘上月为王爷诞下麟儿,奴才在这里恭喜王爷,王爷这麽快回京,看来是有子万事足啊。」
这话听得刺耳极了,霍峰沉著脸说:「本王回京述职,正好与妻儿相聚。伊公公日里繁忙,本王就不多扰了。」
「王爷好不容易回京一趟,奴才不忙。」伊重人出乎意料地不打算放过霍峰。两人以前不是没有碰过面,伊重人没得势之前,见到霍峰还尊敬一些,得势之後,对霍峰就总是这种语带嘲讽的态度。霍峰本就讨厌这些阉人,更何况是伊重人这种手上不知沾了多少忠臣之血的人,他更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永远都忘不了前丞相章德元一家就是惨死在这人的手上。
抬手,让左右两边都退下,伊重人冰冷的双眼落在霍峰那张武将的脸上,紫唇轻启:「王爷可还记得五年前在宫中发生的一件事」
「恕本王记性不好。」霍峰在心里冷笑。
伊重人的眼里冒出一团怒火,又瞬间压下。
「王爷记性不好,奴才可是永不会忘。要不要奴才提醒提醒王爷」
「既然本王不记得了,又何须再提起」
两人你来我往,伊重人突然抬手在霍峰的肩膀上弹了一下,好似再给他弹什麽灰尘。霍峰顿时面露险恶地後退一步,好像被什麽脏东西给碰到了。
「王爷,一路走好。」
仍是没有说出五年前发生了什麽事,伊重人送给霍峰四个字,坐回了轿中。
「起轿」
轿帘放下,伊重人那张妖魔般的脸在霍峰的面前被帘子遮住,但霍峰却不由得在心里拧眉,伊重人刚才那是什麽眼神还有对方为何突然提起五年前的事而那句「一路走好」又是什麽意思霍峰的眼皮跳了几下,回身。
轿子里,伊重人的脸上撤去了刚才面对霍峰时的讥嘲。轿子外,霍峰看著伊重人的轿子渐行渐远。五年前,他曾忍不住在御花园里讽刺伊重人是妖人,是阉人,伊重人当时对他说了一句话:「王爷小心夜路走多了被妖魔缠上。」从那之後,他和伊重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事後他也万分後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他虽有七十万兵马,但面对这虎狼环伺的境况,他能做的也只有忍。得罪了伊重人就等於得罪了沪安卫。他都已经做好了被伊重人找麻烦的准备,接过事後伊重人什麽都没做。可是三个月後,丞相章德元被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一家老小被杀头的杀头,被流放的流放。章丞相和他的儿子都死在了伊重人的手上。
霍峰的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五年前的事。除了他和伊重人交恶,还有章丞相惨死一事
「王爷,一路走好」
霍峰的身上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王爷」护送霍峰进宫的宫廷侍卫出声。
霍峰不动声色地说:「走吧。」
五年前一路走好霍峰忍著回头的欲望。伊重人,你的话到底是何意
第二章
霍峰进宫并没有见到皇上,皇上以身子不适为由没有召见他。霍峰心中不安地离开了皇宫,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伊重人的话。那个心狠手辣的人,也许打算对他出手了。这麽一想,霍峰快马加鞭赶回王府。一回府,来不及和妻儿相见甚欢,霍峰派府里的心腹出城告诉黄悍和许百才,他这边的情况很可能有变,让他们想办法赶快脱身到十里外的黄沙坡暗中接应他。他要把妻儿带出京。
霍峰有正妃和侧妃两房夫人,世子霍云开为正妃所生,今年刚满十岁;次子,也就是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为侧妃所出。霍峰常年驻守边关,两位夫人又被皇上下令必须留在京城,出於各种考量,霍峰没有像他的皇兄那样妻妾成群,自然也没有太多孩子。不过相比皇兄的子嗣,他已经算多的了。
张忠府上,伊重人抵达之後张忠就挥退了左右与伊重人密谈。张忠压低声音问:「出宫的时候,你可见到越王了」
毫不意外张忠知道他与霍峰相见一事,伊重人的嘴角冷漠地勾起:「见到了。越王仍是那麽的,目中无人。」
张忠笑笑:「越王提起咱们要不是阉人,要不是妖人,重人不必放在心上。你我忠於皇上,受这点委屈也无妨。」
伊重人不大高兴地扯扯嘴角,算是应下。
张忠严肃了几分,道:「我们查到越王有谋反之意,不过证据还是少了那麽一点,我怕届时不足以服众,但皇上已经下旨,所以这件事我们必须做得滴水不漏,越王手里有七十万兵马,咱们必须谨慎。」
伊重人放下手中的茶盅:「证据还不是人说出来的只要越王身边的人咬死他要谋反,那他就是要谋反。」
张忠笑了,果然是重人,心思就是通透。
伊重人接著说:「越王身边那两个厉害人物这次好像没有随他一同回京,斩草要除根,只有彻底斩断越王的羽翼,才能保证越王手里那七十万兵马不乱。不然仅仅是抓了越王,也难保不会出麻烦。皇上,可是最讨厌麻烦。」
张忠点头,阴骘地说:「我也在想怎麽彻底除掉越王身边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重人,你有什麽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