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血族的伤口瞬间就会愈合,你还去把他扯过来干嘛」
拜托啊没发现人家孩子怕得根本就不是碎玻璃,而是你这个猎魔人好吧
「虽然马上就会愈合,但是扎到碎玻璃的那一刻,还是会疼的啊」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看着孩子的目光溢满关切。
「来认识一下吧吸血鬼老兄,我名为奥南,桑切斯,请教美人芳名」他的注意力再度落回了我的身上,绿眸中依然残留着淡淡的温柔。
同样的棕发绿眸,同样的温和与关切的眼,同样熟悉的有些调皮的笑容,同样的问着,「我名为奥南,桑切斯,请教美人芳名」
「你问我吗我名叫洛迪,不是什么美人」
恍惚间,那久远尘封的记忆再度被揭开,连绵的阿尔卑斯山下,漫天凛冽的风雪,劈头盖脸的袭来,不消一会儿,就将整个人都埋在了雪下。
其实就这样被埋在下面也不错,何必徒耗精神力来施展魔法御寒呢若是就此一睡不醒,压根儿,就感觉不到寒冷嘛
不如就这样睡下去吧在安静的阿尔卑斯冰雪覆盖下静静的睡去,没有谁会知道,也不需要谁知道。
但偏偏,却有人看到了那漆黑的斗篷的一角,扫去沉重的积雪,温暖的手贴上冰冷的额头,「你真冷,这样会生病的。」
解开了自己的斗篷裹住他之前,那双凝望的,充满关切的眼,是这冰冷的世间,唯一的善意,如此的温暖,却又如此的短暂,稍纵即逝。
像是剧烈阴冷的暴雨后,隐现天际的七色虹霓,绚灿的横过长空,美丽的可以融化天底下最最坚硬的铁石肝肠。
可动心的一瞬间,那一抹珍贵的华彩,却渐渐的褪去了所有的颜色,露出了真实的原貌,依然是那片天空,单调的灰与蓝,从未改变。
若是那漆黑的斗篷,从来就未曾被揭开过就好了,若是原本就沉眠在阿尔卑斯山的深雪中,不曾被打扰,被惊醒就好了。
这样至少还能在深黑寒冷的冰雪底下,静静的做个好梦。
梦见出生在普通的乡村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人类,干着繁重的农活,生一堆或者健康,或者孱弱的兄弟姐妹,彼此扶持,依偎着,一起长大。
也许长大了,也不过是某个贵族人类家的下人,做着苦工,任由打骂,娶个新娘子,都得放弃她的初夜权。
但这都没有关系,他依然会尽他所能的,奉养双亲,照料兄弟姐妹,爱惜妻儿,与其他下人们友好相处,爱人所爱,急人所急。
生活也许会非常的艰辛,处境也永远不会好转,也许一生都低人一等,劳作到死,也仅得薄棺一具,黄土深埋。
但至少,他的父母不会彼此仇恨,不会顶着所谓的高贵的血族与受尊重的魔法师的身份,却整日的争吵谩骂,相互注视的目光,仿佛对方是这世间唯一不共戴天的仇敌。
至少,他不会看着酗酒的父亲失手误杀母亲,抱着他追悔莫及的痛哭后,亲手把他交到一群恨不得杀他而后快的血族手中,随着母亲消失于世间。
至少,他不用在那充斥了无尽的敌意与恨意的目光中,处处是死亡陷阱的地方长大,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唯一仅有的,就是一卷艰涩破烂的古早流传下来的羊皮卷,大法师梅林唯一的手稿,没有任何魔法师能够看懂,也不是任何血族成员可以明了。
通篇都是一些诡异的奇特符号,没有任何的解说,也没有一条完整的咒语。
连精通人类魔法的科克长老研究过后都断言,这些古怪的符号,并不是由文字组成,而所有的咒语,都需要文字作为载体。
所以他们任由他留着这母亲唯一的遗物,毫不在意,也不戒备,连科克长老都放弃的废弃破烂,出乎意料的,却在一个孩子的手中大方光芒。
真的是遗传自父母高贵的血液,才造就了天才的洛笛
「不,不是这样的,只不过,这是我仅有的而已。」灵魂深处传出低婉的苦笑,「除了这些羊皮卷,我一无所有。」
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朋友,没有玩伴,只有黑黑的小屋中,惨淡的烛光下,破碎的,谁都看不懂的羊皮卷,整日为伴。
终日无事可做,半是血族的他,没有人类的食物也不会饿死,同样的,半是人类的他,没有鲜血也可以生存。
梅尔斯夫人就这样微笑的看顾着他,帮他避开所有血族的暗杀陷阱,叫他尽量的别出门,别说话,最好也别进食。
因为一切的言语可能都是阴谋的开始,一切的食物,都可能掺杂着剧烈的毒药,夫人有大把的族务要忙,不能时时分心照料他。
他便只能看着那卷羊皮卷,消磨着年幼的时光,那破碎的卷面上,奇怪的符号,就是他幼年生活的全部,无论是清醒,还是沉眠。
连睡梦中,满心满眼,都是那些跳跃,来回穿梭的符号。
这样的情形,一直延续到他十岁那年,族里的孩子满十岁时,都会被要求去参加科克长老的魔法讲习。
为着是否让他参加这个讲习,整个血族几乎再度暴动。
多数的族员反对让他学习魔法,他的父亲康维身为前任族长的表弟,天赋与学习,造就了强大的能力,便因强大,造成的杀伤力,也格外的大。
意图篡夺族长之位又投靠人类的叛徒的儿子,怎么可以学习魔法呢
万一再造成族里剧烈的动乱怎么办
但是科克长老却固执的挡下了所有的反对意见,一意孤行的,把他和一群陌生的孩子放在一起,开始教导艰深的魔法。
「听不懂吗听不懂也没关系,但是你必须坐在这里,听完每一堂课。」永远是板着脸的老头,望着他的目光,却罕见的不带任何的恶意。
于是他便静下心来,慢慢的听着,学着这些陌生的咒语,基础的魔法理论,在所有的孩子都学会了发火球,放冰刃的时候,他依然什么咒语都不会念。
像是个无药可救,毫无魔法天赋的存在,让所有抱着恶意提防的长老们都大松一口气,无用的洛笛,真是太好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念出来的咒语发不出火球,也抛不出冰刃,但只要他想,意念所及,便可以换来大火,烈焰焚城,可以召唤风雪,覆盖群山,可以随心所遇,瞬移到千里之外。
那破碎的羊皮卷记载的并不是咒语,也不是任何的魔法知识,那些奇诡的符号所代表的,是这个世界最基础的组成部分。
它记述了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元素,从脚下的泥土,到头顶的天空,从山林间的微风,到矮窗边微弱的烛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魔法,整个世界就在你的心中,你的手中。
心念一动,掌心中便能盛开鲜花,顷刻间,繁花便能开遍英伦。
随手一招,海上的风暴转眼过去,双脚踏上海浪的一瞬,甚至能让深海底下的陆地拱起,以支撑他在海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