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正如君王在自己的城堡里同样安全。
陆小凤揉了揉眉心,道:“韩文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毕竟与他接触的时间不算短,而且他与西门吹雪有约在先,他们之间必有一战意思很简单即便韩文战胜了叶孤城,还有西门吹雪在等着他啊”
“还真是”,李燕北无言以对,好半天,道:“嗜武成痴吧可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据说自你们从关中回来,他便消失不见了”
“是啊”,陆小凤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认为,他一定就在京城”
“为什么”
陆小凤嘿嘿一笑,两撇儿胡子都颤悠了好几下:“因为公孙兰在”
“哈哈哈”;
一阵错愕后,李燕北畅快的大笑,举手示意,叫那大汉擦得再用力些,十多年来醇酒美人的亨乐生活,至今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丑陋的痕迹。他的腹部依旧平坦,肌肉依旧充满了弹性,这每天一次的热水澡和强力按摩,对他的帮助实在很大。
“破马刺洛马,六扇门总捕头金九龄,公孙大娘公孙兰,关中大侠山西雁,西北双秀,樊大、简二,市井七侠,天松云鹤,商山二老,西门吹雪,霍休、独孤一鹤”;陆小凤喃喃的念道着这些名字,道:“其实,如果单从战绩上来看,叶孤城未必胜得了韩文也能够看得出来,韩文这个人的坚韧、凶狠、强悍,想让他认输做梦去吧他一定就在京城绝非是害怕了叶孤城躲了起来哪怕是死,他也不会那样做的他不是一个不可以接受失败的人”
李燕北赞同的点了点头:“嗯。”
陆小凤道:“只不过直到今天,你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李燕北道:“还没有。”
陆小凤皱眉道:“两个像他们那么样引人注意的人到了京城,竟连你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这倒真是件怪事”
“的确很怪。就连红鞋子的那帮娘们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思索中李燕北的浓眉皱得更紧,过了很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幸好叶孤城已负伤。否则”
他翻了个身,声音突然停顿。热气弥漫的浴室门外,忽然出现了条幽灵般的人影。李燕北厉声喝问:“什么人”
这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却阴恻恻一笑,道:“今天你不该到这里来洗澡的因为杜桐轩既然能收买孙冲,就同样也能收买替你擦背的人”
精赤着上身的大汉脸色已变了。想冲出去,李燕北却已拧住了他的臂。他本来也是个强壮而有力的人,可是在李燕北手下,他却全无挣扎反抗的余地。他想挣扎时,已听见自己肘骨拧断的声音。
“巾上有毒,若要解药。到前门外的春华楼去等。”,这人影的行动也快如鬼魂,袍袖一拂,人已不见。
李燕北大喝道:“朋友是什么人为何不容李某报答相救之恩”
只听这人声音远远传来,道:“到了春华楼,你就知道我是谁了,那时。你再报答我也不迟”,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已远在十余丈外。
李燕北一把夺下那大汉手上擦背的布巾,大汉正失声惨呼,李燕北已将毛巾塞入他嘴里。他呼声骤然停顿,身子突然一阵抽搐,全身立刻跟着收缩,突然间就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这块白浴巾上竟赫然真的有毒。
刚才这大汉用力替他擦背时,巾上的毒性。已渗入他的毛孔,渗入他的肌肤里,李燕北全身的肌肉,突然变得无法控制,不停的跳动起来。
陆小凤也不禁动容:“好厉害的杜桐轩。好恶毒的手段”
“刚才那个人又是谁”,李燕北用力握紧双拳,控制着自己:“他怎么会知道杜桐轩的阴谋为什么要赶来救我”,要知道这答案只有一个法子“到春华楼去”
春华楼也在李燕北的地盘里,他们是坐车去的,李燕北虽然喜欢走路,可是为了怕毒性发作,他已不敢再多用一分力气。
看见他的人,对他还是和平时同样尊敬,远远的就弯下腰来躬身问安,谁也看不出这虎豹般的壮汉,生命已危在旦夕,李燕北对这些人当然已没有平时那么客气,无论谁身体里若是埋伏着一包随时都可能会引燃的火药,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春华楼的地方很大,生意很好,他们来的时候,本来已位无虚席。可是李燕北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自然会有人站起来请坐的。他们选了张居中的桌子,面对着楼梯,只要有人上楼,他们一眼就可以看见。没有人上楼,只有人下楼。
看见李燕北的满脸杀气,知趣的人都已准备溜了。已有人在悄悄的结帐,也有人在窃窃私议突然间,所有的声音竟一起停顿,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一个人身上。一个刚走上楼来的人。
这人很高,很瘦,穿着极考究,态度极斯文,年纪虽不甚大,两鬓却已斑白,一张清癯瘦削的脸上,仿佛带着三分病容,却又带着七分威严,令人绝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
他穿着的是件宝蓝色的长袍,质料颜色都极高雅,一双非常秀气,保养得也非常好的手上,戴着枚价值连城的汉玉扳指,腰畔的丝绦上,也挂着块毫无暇疵的白玉壁,看来就像是朝迁中的情贵,翰苑中的学士。
事实上,有很多人都称他为学士,他自己也很喜欢这名字。但他当然并不是真的学士。他是微笑着走上楼来的,可是每个人看见他都似已笑不出了。尤其是李燕北,脸色更已发青。
没有人想得到杜桐轩居然会出现在李燕北的地盘里,就正如没有人想得到豺狼会走入虎穴一样。这十年来,杜桐轩的足迹确实也从未离开过城南一步。
杜学士一向都是个极谨慎,极小心的人,今天怎么会忽然变了性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笔直走到李燕北面前,微笑抱拳,道:“李将军别来无恙”
他喜欢别人叫他杜学士,李燕北却最恨别人叫他李将军。陆小凤笑了。他觉得无论学士也好,将军也好。这两个名字听来都有点滑稽。
杜桐轩也在看着他,微笑道;“阁下莫非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陆小凤陆大侠”
陆小凤笑道:“你不是学士,他不是将军,我也不是大侠,我们大家最好都不必客气。”
杜桐轩居然面不改色,态度还是彬彬有礼。看他的样子。就连陆小凤都看不出他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城南老杜。
李燕北目光刀锋般盯着他,突然道:“我若是你,我绝不会到这里来”
杜桐轩道:“我不是你,所以我来了”
李燕北道:“你不该来的”
社桐轩道:“我已来了。”
李燕北冷笑道:“你要来,可以来,要走。只怕就很不容易”
杜桐轩居然又笑了:“李将军要报答别人的救命之恩,用的难道就是这种法子”
李燕北怔住了。
杜桐轩已伸出那双戴着汉玉扳指的手,拉开椅子坐下来,微笑道:“我本来以为你至少应该请我喝杯酒的。”
李燕北终于忍不住问道:“刚才救我的人真是你”,杜桐轩点点头。
李燕北盯着他,道:“今天一日间,两次要杀我的也是你”
杜桐轩淡淡道:“有时我是个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李燕北道:“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主意”
杜桐轩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忽然提高声音道:“解药。”
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他身后就忽然多了个人。一个枯瘦矮小的黑衣人,惨白的脸上完全没有丝毫表情,却配上了一双深深凹下去的漆黑眼睛,若不是双眼睛,他看起来完全像个死人。
酒楼上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来的。死人般的脸,鬼魅般的身法李燕北立刻发现他就是刚在浴室外倏忽来去的人。他已伸出双魔爪般的手,将一只惨碧色的木瓶摆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