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就雨点般落下,剑锋到了他面前,也已垂落。
枯竹倒下去时,他甚至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他看着花满楼,笑道:“这就是我最近领悟的东西如何”
花满楼无言,半晌道:“很好”
的确很好,这本就是好剑法啊
枯竹死的太快了,以至于孤松甚至有些错愕,等错愕过去之后,他出手了,剑光如电,直刺花满楼的咽喉他的剑比枯竹更快,他与花满楼的距离,只不过近在咫尺。
他心中生怯不战自败,他想活命,所以他想要挟持人质
剑刺出,寒光动。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韩文也已出手──只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一点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点的神奇和速度,这一点表现出的力量,几乎已突破了人类潜能的极限。
寒光凝结,剑也凝结,剑锋忽然间就已被韩文的一根手指点住。
孤松拔剑,再拔剑
剑不动
孤松的整个人因恐惧而颤动,突然撒手。凌空倒掠,掠出五丈。
这一掠的力量和速度,也是令人不可想像的,因为他知道这已是他的生死关头。人为了求生而发出的潜力,本就是别人很难想像的。
韩文没有追。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浓雾中又出现了一条人影。
一条淡淡的人影。仿佛比雾更淡,比雾更虚幻,更不可捉摸。
就算你亲眼看见这个人出现,也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从大地上出现的,就算你明知他不是幽灵、鬼魂,也很难相信他真的是个人。
孤松矫矢如龙的身形突然停顿,坠下。他的力量就好像已在这一瞬间突然崩溃,完全崩溃。
因为他看见了这个人,这个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人。
“砰”的一声,这轻功妙绝的武林高手,竟像是石块般跌落在地上,就动也不再动。
看来非但他的力量完全崩溃,就连他的生命也完全崩溃。
这突然的崩溃。难道只不过因为他看见了这个人
这个人身上难道带着种可以令人死亡崩溃的力量难道他本身就是死亡
雾未散,人也没有走。
雾中人仿佛正在远远的看着韩文,韩文也在看着他,看见了他的眼睛。没有人能形容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
他的眼睛当然是长在脸上的,可是他的脸已溶在雾里,他的眼睛虽然有光,可是连这种光也仿佛与雾溶为一体。韩文虽然看见他的眼睛,看见的却好像只不过还是一片雾。
雾中人忽然道:“韩文”
韩文笑了,道:“你认得我”
雾中人道:“非但认得,而且感激。”
韩文道:“感激”
雾中人道:“感激两件事。”
韩文道:“哦”
雾中人道:“感激你为我除去了门下败类和门外仇敌。也感激你不是我的仇敌。”
旁边儿看大戏的司空摘星陡然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儿,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压制了心中的不安与惶恐,道:“你就是”
雾中人道:“我姓玉。”
司空摘星轻轻的将一口气吐出来,惊疑不定,道:“玉宝玉的玉”
雾中人道:“宝玉无瑕,宝玉不败。”
司空摘星道:“不败也不死”
雾中人道:“西方之玉,永存天地。”
司空摘星再吐出一口气,道:“你就是西方玉罗刹”
雾中人道:“我就是。”
雾是灰白色的,他的人也是灰白色的,烟雾迷漫,他的人看来也同样迷迷蒙蒙,若有若无。他究竟是人还是鬼魂
花满楼忽然笑了,微笑着摇头,道:“结合韩兄给我提供的这些信息,其实我早就该想得到的。”
西方玉罗刹道:“想到什么”
花满楼道:“我早就该想到,你的死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看来陆小凤并不好做啊”
他笑了,而且提及了陆小凤。
玉罗刹道:“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
花满楼道:“因为西方罗刹教是你一手创立的,你当然希望它能永存天地。”
玉罗刹承认。
花满楼道:“可是西方罗刹教的组织实在太庞大,分子实在太复杂,你活着的时候,虽然没有人敢背叛你,等你死了之后,这些人是不是会继续效忠你的子孙呢”
玉罗刹淡淡道:“连最纯的黄金里,也难免有杂质,何况人”
花满楼道:“你早就知道你教下一定会有对你不忠的人,你想要替你的子孙保留这份基业,就得先把这些人找出来。”
玉罗刹道:“你想煮饭的时候,是不是也得先把米里的稗子剔出来”
花满楼道:“可是你也知道这并不是容易事,有些稗子天生就是白的,混在白米里,任何人都很难分辨出来。除非等到他们对你已全无顾忌的时候,否则他们也绝不会自己现出原形。”
玉罗刹道:“除非我死,否则他们就不敢”
韩文插话了,道:“只可惜要你死也很不容易,所以只有用诈死这种手段。”
玉罗刹道:“这是种很古老的计谋,它能留存到现在,就因为它永远有效。”
韩文微笑道:“现在看起来。你这计谋无疑是成功了,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很愉快”
他虽然在笑,声音里却仿佛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玉罗刹当然听得出来,立刻反问道:“我为什么不愉快”
韩文没说话,花满楼却是叹道道:“就算你已替你的子孙们保留了永存天地,万世不变的基业。可是你的儿子呢”
玉罗刹忽然笑了。他的笑声也像他的人一样,阴森缥缈,不可捉摸,笑声中仿佛也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讥诮。花满楼实在不懂他怎么还能笑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