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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就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戴独行拍手道:“不错,那些人听到地下有声音传出,就必定已能猜到神水宫的入口是在什么地方了。他们若已知道神水宫的入口在何处,那位大师姐也就没有什么隐瞒可言了,她若已没有顾忌,也许就会将这道门打开。”

楚留香也已喜动颜色,道:“到了聪明的办法没用的时候,笨方法也许会有用”

“有用”两个字刚说完,已有一线天光照了下来。

庵堂的光线也不亮。日色被浓阴所掩,仿佛自古以来就照不到这里,使得这古老的佛堂,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黄幔低垂,也看不出神龛里供的是什么佛像,案上铺着和神幔同样陈旧的黄缎,低垂到地。

一个瘦削苍老的青衣尼,垂眉敛目,盘膝坐在神案前的蒲团上,虽然是坐着。犹可看出她的身材很高大。她枯黄的脸上已瘦得没有一丝肉了,露出了高耸的颧骨,使得她看来更憔悴苍老,也更严肃冷酷。

在她面前左右两侧,还有几具蒲团。左面蒲团也盘膝坐着三个很美丽的少女,头垂在胸前,似已沉睡。这三人正是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

右面蒲团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面色苍白,似乎戴着个面具,但青衣上血迹斑斑,又似受了重伤。他紧咬牙关,紧闭着眼睛,似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几乎连坐都坐不稳了。

那女的面上蒙着一方丝巾,只露出一双很动人的眼睛,只不过目光中也充满了惊惧和悲愤之色。佛堂中本来激荡着一阵阵震耳的金铁交击声,声音显然是来自地下,到了这时,才忽然停顿。

这时那青衣尼座下的蒲团已在缓缓移动,蒲团中露出了个洞穴,然后,就有三个人狡兔般窜了出来。楚留香与黄鲁直还有戴独行率先上来了。

蒙面的女子瞧见了他们,目中蓦然现出了惊喜之色,但青衣尼那双灰白的眸子里,却射出了比刀还锐利的光芒。她长袖一展,但见乌光闪动,带着一股强劲绝伦的风声,呼啸着向楚留香他们三人卷了过去。

单只这一股劲气强风已令人难以抵御,何况劲风中还带着“神水宫”见血封喉的独门暗器。戴独行首当其冲,只觉寒风扑面,骤然间竟被逼得透不过气来。

他大惊之下,身子一缩,凌空倒翻了出去,“砰”的,撞散了窗户,飞出窗外,只觉鞋子上微微一震,以他应变之速,竟还是难免被暗器击中,幸好他行走江湖多年,有个独特的喜好,喜欢穿大漠人才会穿的厚重牛皮靴,这原因自然是经穿。

否则他就算不死,这条腿也算废了,戴独行身子还在空中,已被惊出一身冷汗。窗外的古树浓阴,木叶甚密,他正想先掠到树上再说,谁知就在这时,忽听“哧”的一响。

寒光闪动间,已有一柄剑毒蛇般自木叶浓阴间刺了出来,来势之快,出手之毒,竟不在青衣尼的暗器之下。这一剑来得更大出他意外,他一口真气已用尽,身子还在空中,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躲不开这一剑了。

他嘴里刚冒出口苦水,手持打狗棒,准备拼这一剑,突见黑呼呼一团黑影自窗子飞出,迎着剑光飞了过去。只听又是“哧”的一声,剑光已穿透了这团黑影,竟是只蒲团,但戴独行并没有看到这是什么。

他脚尖一沾地,已又窜入了窗户。

第三十一章那只手

戴独行惊魂未定的回来,心中暗道好险,只见楚留香与黄鲁直仍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动过,方才的劲风和暗器,也不知他是怎么躲过去的。

再看南苹也已跃了上来,正拉着那青衣女尼的手在说话,显然正在为楚留香他们求情,为他们解释。

戴独行抹了抹汗,道:“楚香帅,看来我又欠你一次情。”

楚留香笑了笑,道:“这次救你命的倒不是我。”

戴独行讶然道:“是谁”,他嘴说着话,头已转过去,这才发现方才坐在地上的蒙面女子已站了起来,座下的蒲团已不见了。

当下,忍不住摇头苦笑,自己这张老脸是接二连三的丢人,如今更是要一个小女子来救他。

虽然郁闷,但戴独行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拱手道:“姑娘救了老朽的命,老朽却去谢别人,实在不好意思得很,但姑娘也莫要见怪,我这人虽笨,倒也知道好歹,以后姑娘无论要老朽做什么,要我水里去我就水里去,要我火里去我就火里去。”

蒙面女子目光闪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这时南苹已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大师姐想要问问你们的来历,和本宫可有什么渊源”

她是背对着那青衣尼姑,此刻忽然向楚留香眨了眨眼睛,才接着道:“我知道你们和本宫有很深的渊源,否则师父她老人家就不会叫你们来这里了,所以你们还是向大师姐说明的好。”

其实她用不着眨眼睛,楚留香也明白她的意思──她虽然将他们带来这里,心里还是害怕得很。

楚留香自然也不会要她来承担这责任,沉吟着道:“此中详情。一时间也不能详说,等姑娘见到令师时,自然会明白的,此刻还是先应付这里的事要紧。”

戴独行抢着道:“不错,我老人家只想知道鬼鬼祟祟躲在外面暗算人的那些小子究竟是谁我好歹也要给他们个教训。”

青衣尼目光虽在闪动着。但面上却木无表情。她的眼睛几乎全是灰色的,就仿佛死水中的寒冰,而她的脸就像一湖死水,冷酷中又带着出奇的宁静。

戴独行忍不住又要去摸鼻子,苦笑着道:“你大师真的不能说话”

青衣尼点了点头。

戴独行道:“但大师却能听得到我们说话”

青衣尼竟摇了摇头。

戴独行怔了怔,道:“你明明听得见。为何偏偏要说听不见呢”

南苹道:“我大师姐真的听不见。”

戴独行道:“若是听不见,她怎会点头摇头”

南苹瞧了那青衣尼一眼,欲言又止。

戴独行饶是见多识广,此时也是挠破头也想不出来,苦笑道:“求求你们快说出来吧,莫要再打哑谜了。我简直已快被急得发疯。”

看来楚留香猜的并不错,果然是有人要找他们的麻烦,可问题是那人真的是凌云阁但这些人究竟是谁呢看那一剑来势之狠毒辛辣,他们的剑法之高,并不比黄鲁直差多少。

凌云阁又从哪里找来这许多高手

还有,这蒙着面的一男一女是谁呢为什么要如此神秘

楚留香心里实是疑团重重,却偏偏遇上一个哑吧。再加上苏蓉蓉、李红袖和宋甜儿又昏迷不醒。无论谁遇着这种事,不急得发疯才怪。

就在这时,突听窗外一人厉声道:“此事和各位全无关系,方才那一剑也只不过是聊以示警而已,毫无伤人之意,只要各位将本门的叛徒交出来,我们立刻就走,秋毫无犯;但各位若是定要来淌这浑水,只怕就难免要玉石俱焚了。”

听他们的口气,竟似并非因“拥翠山庄”之事。来找韩文与自己难道自己想错了

楚留香皱眉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谁是你们的叛徒”

窗外还未答话,那身负重伤的蒙面客忽然跳了起来,挣扎着向外冲出。楚留香刚怔了怔,只听“叮”的一响,那青衣尼和蒙面女子已双双挡住了蒙面客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