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上来的热手巾在眼睛上按了按,“不是说身上不爽利,早上都没过来”
孙姨娘瑟缩着给大夫人磕了个头:“是婢妾偷懒,多睡了会,起来之后心里觉得甚是不安,便想着过来给夫人请安谢罪,没想到五小姐也在这儿罚着跪。”
“怎么,你这是要给她求情”
“婢妾不敢”孙姨娘伏在地上,形容卑微,“婢妾想着,夫人一直都疼五小姐,这么罚她,也必是为了五小姐好。”
大夫人点点头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是是婢妾不该一时忘形。婢妾能有今天,全仗着夫人提携看顾,婢妾的全部都在夫人手里,自然一切都要听夫人安排差遣。”
姿态放得倒低,也颇能唬人。大夫人笑了笑。
不过有一点孙姨娘倒是没说错。她的一切都在自己掌中,是生或死,都在她一念之间。
看了看肿着双眼,在一边摇摇欲坠的菀如,大夫人不觉心中生厌。就这样浅薄的丫头,如何能与她的芳如一较高下没得叫人笑掉大牙。
“罢了,早上的事我也懒得怪你。你将老爷服侍得好好的便是你的功劳。”大夫人淡淡地说,对着陈妈妈点了点头道,“让五小姐起来吧。你说你吧,我一时睡过了头忘了这茬,你怎么也不说提醒着点儿白让五丫头跪了这么久。一会你把那药酒找出来给她送去,睡前揉一揉,别淤着血脉,明儿不好再去跟着学规矩。”
陈妈妈笑着应了,亲自去扶菀如。
菀如跪了这么久,腿都跪麻了,哪里还起得来一双腿就觉得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忍不住哭出声儿来。
“让你起来了还这么哭。”大夫人不满地蹙起双眉,冷冷地看着她,“觉着自己委屈了”
见大夫人发火,菀如吓得赶紧收了声,只怯怯地缩在孙姨娘身后。早知道偷一回懒要受这么大罪,她就应该听姨娘的话,哪怕苦点也要坚持学着。就算不能因此中选,也不至于今日受这么大的苦头。
到了晚间,大老爷直接去了萧氏屋里。
“听说你今儿罚了五丫头”大老爷脸色不大好,“看你平日也挺宠着她,怎么今天就落了脸子我方才去看过了,膝盖肿了老高,怕是这两天都不能去跟着学规矩了。”
大夫人捧了温温的莲子燕窝羹,笑着送到大老爷的跟前:“我这不也是被她气的旁人都能好好地学,就她非要耍奸使滑的躲懒。这么个惫怠性子,将来怎么好找婆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很长吧知道你们会表扬我,不用客气,大力地表扬吧
大家忍着这拖沓的节奏也忍很久了吧,别说你们,我自己也忍了很久都快忍不下去了。
快了快了,下章世子就要与六小姐碰面了,我让他们多露露脸,加把柴,添点火。
我说世子你也真是的,你就不能再加把劲,早点把蕙丫头给娶回家真是太没用了
、58、令人心惊的会面
58、令人心惊的会面
大夫人这话到底有几分出自真意,大老爷也摸不透。昨日他与孙氏的确有些轻狂,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也颇有几分愧意。本来是打定了主意要来妻子这里温存温存,没想到刚进内宅,便有五小姐贴身的丫鬟哭哭啼啼地请他过去。
跟同僚相比,大老爷家里的妻妾少,子女也不多,哪一个他都非常疼爱。菀如性子是娇纵了些,但也是他看着金娇玉贵地养大的。女儿不比儿子,要棍棒底下出孝子,女儿就是该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何况菀如长得漂亮嘴又甜,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儿。但见到平常花朵一般的姑娘哭得两眼红肿,面色蜡黄,再看看紫胀的膝盖,自然是心疼得要命。孙姨娘穿了件雅青色的半臂,系了条素色的薄绸襕裙,头发只松松挽了个髻,轻扫蛾眉,薄施脂粉,坐在一边默默抹泪,不似昨夜烛光下的妩媚,却也没有平素的怯懦瑟缩,只是安静地流泪,却也有着与众不同的风情。
大老爷摒退了左右的丫鬟婆子,问孙姨娘这是怎么回事。孙姨娘只是抹泪却不回话。实在逼得急了,才拿湿漉漉的眼睛含嗔带怨地瞥着他道:“妾怎么知道姑娘有些疲累贪睡逃了课是实情,夫人要罚咱们没话好说。好好训诫几句也属应当,只不知为什么偏要罚这么重,让姑娘足足在那石头地上跪足了两个时辰腿肿了歇歇能好,只怕地上的寒气入骨,将来会落下毛病。”说罢咬了咬唇,低声说了一句,“左右不过是气不过妾身在姑娘身上撒气罢了。”
孙姨娘这么一说,大老爷岂有不明白之理大夫人是气他昨日在姨娘房里放纵,便要拿他女儿出气呢
大老爷气得发抖。再有什么怨气,菀如也是沈家正经的姑娘,岂是让她作践撒气的对象正要去找妻子理论,却被孙氏拉住苦苦哀求道:“求老爷给五姑娘留点脸面吧。如今姑娘们在宫里嬷嬷手底下学着规矩,若是闹出点什么,嬷嬷们又不知详细的,日后往宫里传了消息,却是咱们家姑娘不懂事,岂不误了姑娘的前程”
大老爷转身看着孙姨娘,面上的怒气却渐渐消散了。
“你想说什么”
孙姨娘看着他的脸色,咬了咬牙,大着胆子说:“五姑娘如今算是养在夫人名下的,也算得上是正牌姑娘了,她的容貌气度放在京中贵女圈子里也不比旁人差,老爷既在礼部,哪有让自家姑娘吃亏的理儿如果能中选,到底也是沈家的一份体面荣光”
大老爷冷笑了一声:“怪道你会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说完了一甩袖子,不说应也不说不应,转身便去寻了大夫人。
接了大夫人递来的燕窝羹,大老爷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芳如是咱们嫡出的女儿,我自然是更疼她一些。不过宫里的事不是咱们想能如何便能如何。一来看本事,二来看运道,若芳如能入选,我便撇了这张老脸,去求着弟妹到太后跟前求情,让芳如最少做个侧妃。”
大夫人闻言大喜,却见大老爷放下碗,正色对她说:“这是我应你的,自然会做到。只有一样,莫再去难为别的女儿。她们虽不是你亲生的,但身上流着的也是沈家的血脉,你便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对着她们好一些儿。将来她们出了嫁,去了夫家,自然会感念你的恩德。姐妹们之前不指望着互相有个帮扶,也别处成仇人一般。”
大夫人怔怔地看着他站起身,急急追了两步:“老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哪儿也不去,我今天住在书房”大老爷冷笑了一声,“省得你心里不自在,再将怨气撒到别人身上”
从前一直觉得妻子温婉贤淑,气量大又能容人。可自从上回子她骂了蕙如“贱婢”,被老夫人罚着掌嘴,大老爷便不怎么肯信她。便是偶尔想到她将芳如带去安平侯府,险些出事那段,更是心生寒意,如今对着结缡二十年的妻子,竟会觉得是对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家里一妻二妾,如今他却只能去睡书房。沈浩然看着书房里清冷的床铺,摇头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