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分节阅读 7(1 / 2)

于是朱蕴娆冷笑了一声,一双杏眼紧盯着自己的父亲,直言不讳地问:“父王是不是想将我许给别人”

“这个”一时朱华奎被她生生问住,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个刁钻的女儿,“合适的仪宾人选,我暂时还没想到,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亏待自己的女儿”

朱蕴娆闻言脸色一变,不由分说便扯下自己头上的金簪,丁零一声摔在地上:“父王,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许二家女儿我自幼长在陈家,与陈郎情投意合,如今父王命我改嫁,倒不如将我剃了头发,打发到尼姑庵里去”

说罢她赌气跪坐在地上,伸手将头发扯散,十足一副泼妇的架势。然而看在楚王眼中,自己的女儿却是青丝委地、梨花带雨,一副可爱又可怜的模样。

这么招人喜爱的样貌和脾气,真是像他啊

楚王原本正为齐雁锦危言耸听的预言而犯愁,此刻被朱蕴娆这么一闹,一时感慨多于惊恐,便把齐雁锦的告诫抛在了脑后,很是慈蔼地望着她劝慰:“乖女儿,我不过是嘴上说说,你这又是何苦父王我就算再不济,也断断不会逼自己女儿出家的”

“父王,”朱蕴娆听楚王如此承诺,便咬着牙赌咒发誓,“女儿我这辈子,非陈郎不嫁”

“好,好,这事你容我再想想”楚王见她一脸决绝,只好使出一招缓兵之计,暂时先将她哄住。

这天朱蕴娆回到毓凤宫时,蓬头散发、眼肿鼻红的模样惊倒了一片,除了叫苦不迭的梳头宫女,远处用千里镜无声关注着她的齐雁锦也猝然皱眉,不知她为何会如此狼狈。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千里镜,急怒攻心的同时也深感无力为自己与她之间这段该死的距离。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机会去接近她。哪怕九重宫阙、相隔天涯。

人间四月,芳菲将尽,而开在百花尽处的荼蘼,是最后一场繁盛的花事。

这时候楚王府中最别致的胜景,名曰“飞琼邀酒”,说的正是后花园里一座巨大的荼蘼架,架下可容百余人同坐,每到花落时节,清风所过之处,满架荼蘼落英缤纷,如飞雪万千。这时府中人便会在荼蘼架下设宴,以落英为酒令,每回花落杯中者,各自饮酒一杯因此酒宴名为“飞琼宴”,最是风雅之至。

且说某日楚王妃忽然兴起,便在这后花园的荼蘼架下办了一场飞琼宴,邀请王府内身份尊贵的女眷同赴盛会。

这天朱蕴娆亦在受邀之列,然而她刚刚经历过失贞的打击,丝毫提不起兴致,只好懒散地坐在荼蘼架靠边的位置,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闷酒。

她自小跟着陈老爹在山头放羊,山里的冬夜酷寒而又漫长,无所事事的牧人只能靠喝酒打发漫漫长夜,自然也就磨练出了深不可测的酒量。

指望楚王府里香而不烈的美酒能够灌醉朱蕴娆,就像宫里弱不禁风的侍女企图给她下马威一样,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就在她百无聊赖之际,又是一阵清风吹过,洁白的荼蘼洒下落英如雪,卷着香风扑上众人的春衫,拂了一身还满。

这时一点花瓣落进她手中小巧的白瓷杯里,浮在清冽的绿酒上轻轻打了一个旋儿,只见朱蕴娆眉尖一挑,仰起脖子一口闷干了杯中酒,又皱着眉头往嘴里塞了一颗青梅,咕吱咕吱嚼起来。

这时四周无人留心她大煞风景的吃相,原来是一名内监悄悄走到王妃座下,正在小声禀报着什么。大家屏息凝神等候了片刻,就听王妃忽然开口笑道:“一向听说从茅山来的锦真人精通相术,这会儿王爷请他来给诸位看相,也省得我们在这里吃闷酒了。”

王妃一发话,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只有朱蕴娆在座上变了脸色,手里薄如蛋壳的酒杯不小心碰在桌上,竟啪地一声碎成了几片。

偏偏就在这时,齐雁锦已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众人眼前。

只见他此刻手持拂尘,身穿一领素白道袍,如远汀闲鹤一般站在风中,衬着四周落花如雪,俊美堪比谪仙。

坐在荼蘼架下的夫人小姐们,都不曾见过如此俊秀的道士,心想神仙中人大抵也不过如此,还未等他开口就已先信了三分。

只有朱蕴娆呆呆地盯着掌心,看着血珠子从瓷片划出的伤口里滚出来,在阳光下一滴滴猩红而刺目。

这时齐雁锦已低着头走到王妃座下,恭谨地向她见礼请安。王妃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矜持地笑了笑,轻声吩咐道:“有劳真人了,你且看一看我的面相如何”

齐雁锦得了示下,这才敢抬头端详了王妃片刻,恭敬地回答:“王妃日角偃月,玉容极贵。五岳端重,一生坐享福禄;口细有棱,主多生贵子;燕语声和,待人必宽厚慈悲。诗云:龙角纤纤入天中,印堂明润福泽深。行不动尘言有节,凤仪正堪配王侯。”

楚王妃听了齐雁锦的判词,满心欢喜,嘴上却笑道:“你这道士只会捡好听的话说,真是叫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侍奉在一旁的人连忙奉承道:“明明是王妃贵不可言,非要道长说点不好的,那才是刁难人呢。”

王妃闻言忍不住笑道:“罢了,我不过是信口一说,倒怪我刁难人了。锦真人,你且捡一个命不好的说说,如果相得准,我才信你。”

齐雁锦欣然领命,转过身浅笑着望向众人。一时女眷们你瞧我、我瞧你,都在好奇谁是命不好的那一个,又生怕齐雁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齐雁锦便穿过满座衣香鬓影,缓缓走向了角落里的朱蕴娆。他在飞雪般的落花中凝视着她,目光灼热而深浓。

朱蕴娆仍旧盯着自己的手心,始终不曾抬头然而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向她叫嚣,那个杀千刀的道士又要来招惹自己了

这一刻她在心里把齐雁锦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被骂的人却径自走到她面前,佯装吃惊地喊了一声:“哎呀,这位小姐的手好像受伤了”

朱蕴娆慌忙将受伤的手往袖子里缩,然而说时迟,那时快,齐雁锦已经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腕紧紧扣住,同时另一只手摸出了腰间的药盒,食指挑开盒盖,将其中冰凉凉的药膏抹在了朱蕴娆的手心里。

朱蕴娆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瞪着齐雁锦叫了一声:“这是什么”

齐雁锦没有答话,只是笑吟吟地凝视着她,慢条斯理道:“这位小姐发细眉浓,禀性要强,神急眼圆,为人急躁;山根不断,必得贵夫而生子。奈何天生一个美人尖,所谓金鸡啄印堂,必然早年离家、父母不亲。目光如醉、娇而无威,不是闺中贤媛。诗云:早年父母恩缘浅,三五过后享清闲。腰似轻柳行如燕,命中定有桃花劫。”

第十章 桃花劫

他这段判词一下,四周立刻有人偷笑起来。

朱蕴娆咬着唇,一言不发地涨红了脸。

楚王妃一向不喜欢这个狐媚气的滥妾之女,心中暗自快意,嘴上却假意嗔怪道:“锦真人这张嘴也太毒了,就不怕折了福”

齐雁锦立刻低头向她请罪:“贫道无状,唐突了佳人,请王妃责罚。”

“罢了,你这段话虽不中听,倒也挺准。既然有心赔罪,不如就自罚三杯,”楚王妃顺水推舟地圆了场,命人替齐雁锦看座,“来人啊,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