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这种慵懒爱娇的少女模样。
明知道不该再继续站在这里,他却挪不开自己的脚步,只能放任自己就这么站在这里,哪怕只是这样看着她也好。
玉玲珑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当然看得懂他眼中那燃烧着的火苗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微微蹙眉,脸上恢复了冷意:“你打算就这么站一晚上”
似乎是被她的话惊醒,他的薄唇陡然抿紧了,喉结艰难地滑动着,半晌才说道:“你早些睡吧。”
伸出大手,他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转移了方向,替她掖了掖被角,便转身向窗下的榻子走去。
房间里是两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玉玲珑望着默默燃烧的红烛,不知怎么却忽然睡意全无。
蜡烛不知不觉快燃尽了,两个人却一直都没有出声。
她知道,他也没有睡。
分明是劳碌了一天,晚上又喝了几杯酒,可是玉玲珑却仍然无比清醒,连她自己都有些奇怪,为什么忽然会失眠呢
想了一会儿却找不到答案,玉玲珑便认定,应该是忽然换了床,她才会睡不着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晚饭没吃饱,所以饿得睡不着
总之,肯定跟窗下那个男人没关系。
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玉玲珑刚要朦胧睡去,就听见门外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启禀王爷,王妃,奴婢是来取帕子的。”
帕子什么帕子
玉玲珑迷迷糊糊的,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耳边响起一阵轻微的风声,原本和衣睡在榻上的旭王已经瞬间上了床,躺到了自己身边。
“喂你”玉玲珑猛地清醒过来,刚要开口说话,嘴上就多了一只大手。
旭王轻轻掩着她的嘴,低声说道:“嘘。”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玉玲珑却知道,此刻还是听他的好,因此出奇地没有反抗,一声不出地躺在床上。
只见旭王大手一伸,从她的枕下抽出一条白绫帕子,咬破了中指,在帕子上抹了几下。
玉玲珑终于明白,外头那人说的帕子是什么东西了。
脸上没来由地一红,玉玲珑别过脸去,假装去看即将燃尽的红烛。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带着他独有的薄荷香,玉玲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推开身边的他。
小手刚刚抵住他的胸膛,她就敏感地觉得他浑身顿时绷紧,呼吸也不免粗重了几分,仿佛她的触碰点燃了他周身的火焰,连靠在他身边的她都觉得要灼热地燃烧起来。
感觉到他滚烫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玉玲珑又羞又恼,低声道:“离我远点儿”
冷冽的声音,让他清醒了几分,旭王有些艰难地向后退了退,声音是说不出的黯哑:“进来。”
门,轻轻地开了。
尽管有低垂的帘子做掩护,玉玲珑还是觉得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紧张,万一被人发现他们两人和衣而卧,谎言不是就被拆穿了吗
幸好,进来的人显然很懂礼数,脚步声走到床边几步远的距离,便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旭王将手中的帕子从帘子内丢出去,低声道:“退下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让人听来自然会有心知肚明的了然,那人将地上的帕子捡起来,低声说道:“奴婢告退。”
听到房门重新关上的声音,玉玲珑才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一关,算是过了。
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床上,半晌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旭王才几若不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再睡会儿吧,一会儿,我陪你一起进宫。”
反正也睡不着,玉玲珑索性起了床,叫了萱草和灵儿进来服侍梳洗。
两个丫鬟眼底发青,显然都没睡好,表情也是怪怪的,总是偷眼打量玉玲珑和旭王的神色,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脸色上推断出些什么来。
只扫了一眼,玉玲珑就知道两个丫头在打什么主意,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灵儿向萱草偷偷吐了吐舌头,赶紧端着铜盆进来,走到玉玲珑身边。
萱草无奈,只得迟疑地走过去服侍旭王。
玉玲珑看在眼里,便说道:“叫你平时用惯的丫鬟进来服侍吧。”
旭王淡淡地说道:“不必了,她就挺好。”
听到旭王夸奖的话,萱草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去:“奴婢、奴婢不敢。”
玉玲珑秀眉微蹙,说道:“怎么动不动就跪让人看见,还以为我的丫鬟有多么上不得台面。”
萱草慌忙又站了起来,在旭王面前却仍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玉玲珑心里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还是叫你的人进来吧,免得别人说,新王妃刚来一天,就大发醋劲,把你的丫鬟都撵出去了。”
旭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说道:“你在意我,我又怎么会生气”
玉玲珑哼了一声,道:“你做梦”
两人一问一答,在旁人眼里看来却是一副打情骂俏的模样,萱草和灵儿这才放下心来,动作也麻利了许多。
因为是新嫁娘,又是要进宫,玉玲珑被折腾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才算是收拾停当,可以出门了。
头上不用戴那沉甸甸的凤冠,却也没轻松多少,瀑布般的长发全部梳了上去,梳成一个繁冗的百花髻,又插戴了一整套赤金猫眼头面,仅额披上就坠了七颗硕大的猫眼宝石,正中间的足有鸡卵大小,沉沉地坠在眉心。
妆扮既毕,玉玲珑看着铜镜中美若天仙的女子,心里不由得叹道,美则美矣,可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