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相处还是老样子,一个成天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不修边幅,另一个安安静静、每日打坐诵经,一切都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好像曾经对于“喜欢”这个词所发生的所有对话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追命这时候伤已经好了大半,至少断了的一双腿已经恢复、又能到处蹦跶了,只剩下一些内伤一时半会儿还痊愈不了这是时间问题,就是急也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他急的不是自己的伤,而是另有其事小道姑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想明白呢
是他亲口对小道姑说“慢慢想”的,他到现在也没有半点后悔,但理智上就算再清楚,有些事却到底还是控制不了的他有些焦躁,非常焦躁。
追命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腰间,一下子抓了个空,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葫芦已经暂时交给了希音包管追命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干脆就出了门去了对面找柳沉疏。
这小子怎么就能有这么多姑娘喜欢呢
希音受伤比追命更早,如今却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日从旧楼看完一本经书,回到老楼后却并没有见到追命,希音倒也不以为意鉴于这阵子追命一直表现良好,她倒是并不怀疑这人是又跑出去偷喝酒了。
略略侧着头想了想,希音却是转过身又出了门,去了神侯府对面的宅子柳沉疏那里的几株花,这几日大约是就要开了。
柳沉疏那里很热闹事实上,自从柳沉疏受了伤,她家里就一直很热闹,每天都有姑娘们上门来“探病”。柳沉疏对女孩子们一向都温柔到了极点,自然是从不拒绝,每日都笑着开门迎客,对着姑娘们温声软语,于是来“探病”的姑娘们便一天多过一天。
这一日也没有任何不同,希音才刚一进门,立时就听到了女孩子们或者温婉沉静或是娇俏活泼的嗓音,间或夹杂着柳沉疏那刻意压低之后显得异常清朗温柔、丝毫不显女气的嗓音希音素来喜静,并不喜欢人多,停在门口略微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走进前厅,却是一个人径自去了院子里柳沉疏说过,她若是过来,随便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院子里鲜花的芬芳随着春日的清风一点一点传入鼻中,希音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舒畅,脚下的步子却是忽然微微一顿顺着微风而来的不止是花香,还有一道温柔娇软的嗓音:
“三爷怎么不去前厅与柳公子说话,反倒一个人来了院子里”
“那么多姑娘都争着和他说话,我要是进去把他叫走,只怕姑娘们的眼神就能把我扎死了,”答话的那道嗓音粗犷爽朗,异常熟悉,显然是属于追命的,他哈哈笑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反正我来找他也没有什么事,到处逛逛也好。”
希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又往前走了几步种满了各种鲜花的院子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花丛中,一人高大魁伟、粗犷不羁,另一道身影是一个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的姑娘,纤细秀美。
那姑娘似乎是被追命逗乐了,微微低着头掩着嘴轻轻笑了一声,而后轻声道:“柳公子温柔俊逸、文采风流,自然是值得倾慕;三爷豁达豪爽、不拘小节,却也是英雄气概,不必妄自菲薄。”
希音的视力极好,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那姑娘说话的时候,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追命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哈哈笑了一声,却并没有接话。
那姑娘仰头看了追命一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温柔,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抬起手时宽大的衣袖略略往下沉了沉,露出一小节白皙莹润的皓腕:
“早先家父蒙冤入狱,多亏三爷相助才能沉冤得雪,我一直心存感激,只是三爷时常在外奔走,到了今日我才有机会当面致谢。”
追命似乎是有些意外,略略怔了一下,半晌后才终于想起了她提到的案子,当下恍然,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没什么,都是做捕快的本分我既然吃这碗饭,当然就要尽到职责。”
“三爷过谦了,”黄衣女子再次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忽地话题一转,柔声道,“我前阵子恰巧得了一坛陈酿,听闻三爷好酒,不若就作为谢礼吧也免得我这个不懂品酒之人糟蹋了一坛佳酿。”
女子的话音刚落,希音就看见追命的眼睛猛地一亮希音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好像有些闷。
小道姑垂下眼帘,忽然就不想再听下去,也再也没了半点去看鲜花的心思,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顺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离开。
那头的黄衣女子视线却是越发温柔,带着隐隐的期盼追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距离,眼底有些挣扎,却到底还是咬牙摇了摇头:
“我禁酒了。”
说话时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异常坚定。
那姑娘显然是意外之极,一下子就愣住了,好半晌之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仍旧试图劝服追命:“三爷,这莫非就要让这一坛佳酿在我这里蒙了尘”
“怎么会”追命摆了摆手,哈哈笑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是真的丝毫不为所动,“你要是真的不会喝酒想送人,那就送给沉疏好了他也喜欢喝酒。对了,”
追命说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竟是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你要是送给沉疏,那最好也等过一阵子再送他伤还没好,大师兄这阵子正严加看管着不许喝酒呢”
“三爷,我”
“你是来看花的吧”追命像是浑然不觉、压根就没有看到那姑娘眼底的温柔和轻愁,大大咧咧地开口就打断了她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就往院子外走,“我一个大老粗就不打扰你了,你慢慢看,沉疏种花还是很有一手的”
追命一边说着线之中。一边脚下已是健步如飞,转眼间就出了院子、消失在了女子的视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吧三爷这一款也是挺有市场的啊,纯爷们儿
、第42章 衷肠
追命自幼经历坎坷、又是从小长在市井之中,对于人情世故一向都精明得很,哪里能看不出先前那姑娘的心思但他既然已是心有所爱,自然不会再去招惹其他人,只是心下忍不住有些好笑还以为自从柳沉疏来了以后,整个汴京城的姑娘都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了,倒是没想到自己原来也是颇有几分魅力的可惜了,小道姑怎么就迟迟不开窍呢
然而心里清楚归清楚,但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家,又不曾明说些什么,他总是不好让对方难堪的,便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尽快找了借口脱身离开。
追命回到老楼的时候恰好经过希音的房间,顺势往屋里看了一眼小道姑和平日里一样,正盘着腿坐在榻上,认认真真地做着晚课。追命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摇着头笑了笑,有些认命地叹了口气,回了自己的房间。
追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晚的希音似乎是有些异常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仍是和平时一样安静沉默、面无表情,但追命却就是莫名地有一种“她不高兴”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