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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心里冷笑,想:“不公哪里有这么多的不公你们也只有叫不公的份。”他掀开车帘看到围了许多人,便吩咐赵梦婷道:“你在车里等,我和邓兄弟前去看看。”

说罢,和邓健一起下了车,拨开人群要冲到榜下去,那些人看到了徐谦来自动为他分开道路,有人对他嗤之以鼻,却也有人笑吟吟地给他作揖道一声恭喜。

这时候,徐谦早就收敛了心中的狂喜,反而变得谦虚起来,很有几分淡薄名利的风采,就仿佛前来考试和看榜是因为被人刀架在了脖子上不得不来一样。

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走到了榜下,果然看到自己的姓名高高地挂在榜首位置,他的拳头不禁攥起来,咬着唇,头晕目眩,耳边传出道贺和恭喜声,道贺的人统统改了称呼,徐兄弟或徐朋友一下子成了徐相公。

徐谦感觉自己的腰一下子挺直了,禁住要泪流满面的冲动,忍不住喃喃念:“多年媳妇熬成婆啊。”

耳边突然传出了不和谐的冷哼,听到有人道:“竖子安能高居榜首可笑,可笑”

徐谦侧目看过去,却是个穿着一件闲散道袍的老者,须发黑白夹杂,被几个儒生模样的人拥簇着,此时正抚须看榜。

一旁的邓健忍不住心中火起,道:“老儿,你说谁是竖子”

这老者厌恶地看了邓健一眼,目光落在徐谦的身上,慢悠悠地道:“你便是徐谦罢。”

徐谦见他不怀好意,自然也不给他好脸色,道:“敢问你是何人,竟在这里大放厥词”

老者冷笑道:“你不认得我,上次却是拿着拜帖登门,还自称要请老夫教你制艺之道”

这老者一说,徐谦顿时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他一直恨得咬牙切齿的吴先生。

想到这个人,徐谦顿时怒火攻心,其实这吴先生不肯收自己入门墙倒也罢了。可是当时还大放厥词,让门子把徐谦狠狠羞辱一番。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徐谦冷冷地打量着这宿仇,冷冷一笑,慢悠悠地道:“原来你便是吴先生,早想拜会,想不到竟在这里相见。哦,是了,我听说杨公子是吴先生的得意门生,想必你是来给杨公子看榜的。”

徐谦故意提到杨佟之,眼睛冷冷地看他。在徐谦看来,现在他是胜利者,最大的榜首热门人选杨公子屈居第二,这对吴先生来说,已经不只是侮辱这么简单了。

徐谦越是进了这个圈子,越是知道所谓的名士无非就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结果。就比如小三元,这在扬州不算是百年一遇,可是却也不是轻易能撞到,小三元对于名声影响极大,吴先生作为杨佟之的业师,本来信心十足,这一次借着杨佟之的东风,立即可以水涨船高。只是不曾想半路杀出了一个徐谦,坏了他的好事。

吴先生恶狠狠地看着他,冷漠地道:“你屡次应试的文章,老夫都看过,和佟之比起来相差不小。能得县试、府试第一已是侥幸。这一次院试,老夫绝不相信你还有这运气,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你且不要得意,我现在便去拜谒提学大人,总要讨个公道。”他朝身边的一个门生微微努努嘴,那门生会意,连忙前去与提学衙门门口的差役交涉。

徐谦冷笑道:“考不过便说有猫腻,好罢,你既然不服,那我自然让你服气为止。邓健,我们也去拜会提学大人,大家当着提学大人的面把话说清楚。”

第八十五章:天子有父焉

提学后衙花厅。

桂萼手里拿着两份名刺,目光在名刺上冷漠地扫过去,不苟言笑的脸色露出几分踟躇不定,他沉吟片刻,将这两份名刺放在了案牍上,下头的门吏跪在案下,大气不敢出。

“你方才说,二人还在衙门口外发生了口角”

门吏忙道:“是,小人亲耳听到,似是吴先生觉得不服。”

桂萼不露声色,挥挥手:“下去。”

他说话简要,不过威信十足,那门吏哪里敢怠慢,忙不迭退了下去。

桂萼随即轻轻叹口气,对着无人的花厅道:“三妹,你出来罢。”

从一侧的耳房,闪出了那个美丽的女子,女子拢了拢额前的发丝,微笑道:“兄长又犯难了,是吗”

桂萼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后背微微靠在椅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和蔼之色:“我想听听你的高见,这两个人,见还是不见”

女子道:“自然要见,吴先生是杭州名士,他若是不做声倒也罢了,可是现在大叫不公,岂不是正好吸引天下人的目光兄长要做大事,首先就要让天下人都知晓这篇文章,只有闹起了争议,才能万人瞩目。”

桂萼轻吁口气,颌首点头道:“不错,只是到时如何应对”

女子目光幽幽,那美眸中掠过了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狡黠,道:“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和稀泥罢了,让徐谦和吴先生闹出矛盾,兄长若是能火上浇油,那自然是好,总之到时不偏不倚,任由他们闹起来,这样一来,真要闹出什么事,兄长自然可以随时脱身出去,又可引起争议。”

桂萼唔了一声,朝这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亦是微微一笑,又回到了耳房。

过不了多久,徐谦和吴先生这一对冤家便被请了进来。

吴先生怒气冲冲,徐谦故作优雅,只是二人的目光交错,却带着一股子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二人见礼之后,吴先生已是忍耐不住,略带几分怨气道:“大人,鄙人”

桂萼却是微微一笑,眯眼看着他,道:“你便是鼎鼎大名的吴先生”

别看只是一句话的机锋,其实这里头蕴含着许多玄机,桂萼打断吴先生的话,言语却很是客气,只不过主动劝只是在一言片语之中便回到了桂萼手里,桂萼向人宣示,在这里,他才是正主。

吴先生这一次倒是没有生气,反而是被桂萼一句话使自己清醒过来,他只得微微一笑,道:“闲云野鹤,不足挂齿。”

桂萼却是含笑道:“早闻你的大名,本官身为提学,却知道本省的许多生员、秀才都在你的门下,这些年,你对杭州的教化功不可没,吴先生,坐下说话罢。”

名士就是名士,便是提学也就给面子。吴先生心满意足坐下,正待要开口,谁知桂萼目光又落在徐谦身上,用着值得玩味的眼神打量徐谦一眼,道:“你是新晋的禀生,本官原打算过几日见你,教导你一些学规,现在你既然来了,那么也请坐下说话。”

徐谦心里苦笑,这个姓桂的还真有点霸道,三言两语,就已经挤兑的别人说不出话了。

他只得依言坐下,还得乖乖地道一句:“谢大人。”

桂萼微微一笑,对吴先生道:“吴先生此来,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