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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反倭诗词越来越多,反而使得这件事的动静开始变大起来。

明报不过出来二十天不到,此时的北京城,多数人都没有想到江南会因为一个故事而闹得火热,如今到了七月初,天气日渐炎热,以至于整个京师都带着几分慵懒。

在紫禁城里,少年天子穿上了朝服,等到了申时的钟鼓响起,便要移驾崇政殿听翰林学士经筵讲读。

徐谦的事,这个少年天子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毕竟身为天子,他要管的事实在太多,一个远在杭州的少年秀才,不可能占用天子太多的精力。

天子斜躺在榻上小憩了片刻,待那钟鼓响了三声,便有太监进来,朗声道:“陛下,崇政殿的学士们已经久候多时。”

天子从榻上起来,颌首点头,随即走出寝殿,坐上步撵,晃悠悠地往崇政殿去。

崇政殿乃是朝殿之一,壮丽雄阔,这里有点类似于天子书房,设崇政殿大学士,以翰林官员充任,专门为天子讲读圣人典故,表面上似乎是说四书五经,其实却是借古喻今,说的是治国的道理。

此时崇政殿大学士以及殿中侍讲、侍读等官员久候多时,待天子出现,众人一齐行礼,口呼:“万岁。”

天子旁若无人,直行到了御书案之后,一屁股坐下,却不似先皇帝那样急匆匆地便喊平身,而是先用目光扫视了众卿一眼,随即嘴角微微勾起,道:“请诸位师傅起来。”

对翰林官员,天子大多称之为师傅,不过也有不客气的时候,则直接喊为某卿了。

崇政殿大学士名叫张合,此时已跪坐在席上,捧起了书本,值得一提的是,侍立在他一边的乃是个翰林编修,姓徐名阶,这徐阶以探花及第,授翰林院编修,又因相貌堂堂,便也兼了个讲官的差事。

徐阶此时屏息站立,不动声色,随即这张学士便开始摇头晃脑地拿出了四书,先是讲了一段礼记,却见天子有昏昏欲睡的征兆,心里便明白,皇上对自己的讲课有些乏味,他打起精神,随即道:“陛下,听说江南出了一份报纸,这报纸颇为大胆,竟取之为明报,这件事,陛下知道吗”

这是讲课的正常节奏,一旦天子对授课乏味,翰林学士索性就不讲了,毕竟天子不是太子,太子可以填鸭式的教育,天子却是不成。所以往往经筵讲读,大多数都是君臣闲扯,天南地北乱说一通。

翰林官之所以清贵,也就在这里,他们没有实职,既不是御使,总要找点事来劝谏一下;也不是六部堂官,要负责具体的事务;唯一的工作除了编书、拟诏,就是和皇上吹牛了,既不会得罪人,还能亲近天子,天下一等一的肥缺,只要不出岔子,稳打稳的内阁学士接班人。

听到这翰林说到江南,又提到了报纸,天子沉默了一下,随即戒备地看了张合一眼,此时他才陡然想起,杭州还有个徐谦。

天子深沉地看了张合一眼,旋即微笑,只是在这如沐春风的微笑背后,却又带着几分智珠在握的沉重,天子慢悠悠地道:“哦有这样的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神了

张合见天子有了几分兴致,立即道:“是,微臣也是昨日听来的,说是正是因为这个报纸,惹得读书人争论不休,屡犯学规的生员不计其数。”

其实张合闲谈,也没有别的意思,也就是找个话题和天子套个近乎罢了,在他看来,这报纸既是个新奇的玩意,在江南的动静又是不小,拿来作为话题实在是再好不过。

他打开了话匣子,仍然显得不满足,摇头晃脑地又大发了议论,对于这报纸,张合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可是毕竟作为最顶级的清流官员,免不了要非议几句,如此才显出自己的高贵。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的天子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之中隐隐带着几分杀气。

这种目光,张合没有感觉到,可是侍立一旁的徐阶却是感受到了,他目光骇然,又连忙把头垂下,徐阶隐隐感觉到,杭州的那个报纸似乎有着什么猫腻。

其实天子的杀机不过是一闪即逝,随即他微微一笑,恢复了常态,对张合满是诚挚地道:“一份杭州的报纸怎的朕此前没有听说过,莫非是新出来的吗”

张合连忙道:“回陛下的话,确实是新出来的,出来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风声盛着呢,据说苏杭那边已经引以为时尚了。”

天子微微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有预料到二十天前让徐谦去办报,这才短短功夫,这报纸就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心里不由想:“看来对这个徐谦还是小看了。”想是这样想,嘉靖天子虽然对徐谦的实力有了些许提升,可是还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他显得有几分慵懒,便道:“张师傅,朕有些乏了,你也下去歇了吧。”

话说到一半,皇上突然就兴致阑珊了,这让张合很是郁闷,不过这也省心,张合也没有再说什么,咂咂嘴道:“那么,微臣告退。”他站起身来,与徐阶一道碎步退了出去。

坐在御案之后,天子一动不动,直到目送他们离开,他的手便敲击着御案,显得有几分烦躁和不安。

他突然冷冷道:“来人。”

“奴婢在。”当值的一个太监连忙小跑着进来,趴伏在地。

天子眯着眼,不动声色地道:“把那东西拿来。”

那东西,想来是天子的常用之物,那太监很快会意,出去了片刻,随即端来了一个小盒子,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天子的案头上。

盒子打开,却是一张便笺。天子将这便笺拿出来,又冷冷道:“笔墨。”

便笺打开,里头居然密密麻麻地写着许多名字,当头的一个,竟是当朝内阁首辅杨廷和杨相公。再接下来,亦有不少的要员,只怕这朝中的官员,三成的人都位列其中。

笔墨呈了上来,天子举着笔头,脸色漠然,犹豫片刻,便在这便笺下方添了张合的名字。

随即,他抛了笔,目光如炬地看着新添上的一个名字,脸色突然显露出几分狰狞。

却说徐阶陪着这位翰林学士张合出去,张合年迈,徐阶搀扶着他,徐阶颇受这位大人的青睐,张合见他一脸凝重,忍不住道:“子升,老夫方才见你心不在焉,怎么你又有心事”

对这个年轻人,张合有点看不透,或许他真的是老了,清贵了几十年,大多数时间都圈在翰林院里,所以对徐阶这种后进,便不免生出几分怜才之心,平时对徐阶颇为关心。

徐阶叹了口气,道:“大人”他一时沉吟不语,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总算还没有瞒过张合,张合不免有些不悦地道:“你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