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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

此时到了初夏,杭州的天气说变就变,正午的时候,一场暴雨毫无征兆地来临,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雨水充填,事不宜迟,徐谦已经派了人前去下聘请了,明报本就有一个编撰,再加上王夫子便是两个人,若是再请到三四个大儒,不但可以借机扩充明报,同时也可避免整个明报的文章被心学的文章充塞。

这个主意确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徐谦提起的心终于松了下去。

一个时辰之后,三四个穿着蓑衣去下聘的伙计回来报馆,都说大儒们听到明报要请他们去编撰,倒都是兴致盎然,已经约定了明日便来报馆。

这些人都是徐谦精挑细选,他们的文章也都看过,都是最正统的理学文章,绝不会有离经叛道之虞,徐谦大大松了口气,坐在屋檐下,看着外头的雨水沥沥。

正在这时,却有驿站的人来,说是有书信到了,是京师来的,送给徐谦的。

一般驿站是不传递书信的,不过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只要有关系,就可请人带来。

徐谦一听京师来的书信,顿时精神一振,老爷子去了这么久,终于有回音了。

他连忙接过书信,将封泥拆开,赵梦婷也闻讯而来,在旁窥视,忍不住道:“想不到叔父竟已成了锦衣卫百户,这才多久哩。”

徐谦则是面露苦色,老爷子脾气又见长了不少,尤其是做了百户,底气充足,满篇书信都是对他狠狠训斥的,什么要好好读书,不好好读书便打断他的狗腿,又说京师这边疯传花柳,许多读书人和公子都沾染了这病,以至于京师学官们三令五申不得学生进烟花场所,否则一律革去功名。接着又训斥徐谦切莫去烟花场所,老徐家还指着他传宗接代。

一封信读下来,徐谦心里堵得慌,赵梦婷却是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叔父的话,你可不能不听,到时我和徐申叔父一道督促你。”

徐谦义愤填膺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日子过得很快,两日之后,那位王夫子便来登门了,徐谦热情地接待他,口里道:“早就盼着先生来,现在来了正好,我已在报馆整理了一处地方专供先生择稿办公,先生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向学生提便是。”

说罢,又要介绍其他几个编撰给他认识,王艮一一与这些编撰见了礼,倒是没有露出怒容,嘴角永远带着恬然的微笑,仿佛一切的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向徐谦道:“乡试就要近了,老夫在这里择稿时也颇有闲暇,你若是有对不明白的地方,大可以来问老夫,老夫虽及不上谢学士,却也绝不是无用之人。”

王艮的一番话让徐谦很是惭愧,明明小小的阴了他一把,他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对自己如此坦诚。

可是徐谦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莫不是王夫子故意让自己生出愧疚之心吧他便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小心,切莫着了这些老狐狸的道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龙颜震怒

淳安传来的消息没有出乎徐谦的预料之外,那位提刑副使孔大人直接带着诸多差役、兵丁围了商家,商家人图谋不轨,竟是胆大到负隅顽抗,眼看事情紧急,这位孔大人当机立断,立即强攻。

是日,尸横遍野,商家族中子弟死伤殆尽,这些商家子弟很是硬气,在官军强攻之前,竟然烧毁了所有的账簿,焚毁了许多证物。

不过不管怎么说,浙江上下一片欢腾,上书进言商家其罪的自去上书去了,弹冠相庆的自然弹冠相庆,所有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商家人死得好,死得妙,那场大火烧得好,烧得也妙。

虽在徐谦预料之中,徐谦还是不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些人实在太狠。

他不相信商家在无数官军包围之下还敢负隅顽抗,也不相信会恰好烧起一场大火,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杀人灭口,都是为了湮灭所有可能的证据。

整个浙江官场竟无一人提出质疑,也无一人为商家说一句话。

商家固然是该死,私自下海,甚至少不了烧杀劫掠,可是商家今日又岂不是那些平日里的人脉们造就若不是这些人脉为他们保驾护航,为他们扫清障碍,便是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做,而现在,这些人脉一个个要将他们置之死地而后快,甚至连捉拿起来让有司审问其罪的机会都没有。

一切已经结束,在无数人长长松一口气的功夫,也在无数人弹冠相庆的时候,那布政使汪名传倒是去了淳安一趟,老泪纵横地跑去文毅公的墓前大哭一场,这在徐谦看来,似乎又使自己学了一门做官的手艺,原来杀人全家,还可以假惺惺地跑去人家祖先坟上悼念,且还能挤出泪来,这种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本事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过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已经和徐谦无关,他静下心来,每日到报馆里看看报,或是写一两篇经义文章命人送去余姚请谢迁点评。

倒是王艮在报馆里颇为憋屈,四五个编撰,而每日的文章版面只有这么多,人人都有自己的主张,于是自然免不了扯皮,几天的功夫,这位新来的王编撰一篇自己择好的稿子都没有发出去,如此说来,报馆还是很开明的,所谓少数服从多数,王艮势单力薄,不占优势,他不吃亏谁吃亏

只是这位王夫子似乎并不急,每日坐在报馆里吃茶,要嘛就是与其他几个编撰闲聊,并没有与人争执,读书人凑在一起,自然不免要谈谈诗词,偏偏这位王夫子吟诗作对都属上乘,令其他几个编撰对他颇为佩服。

他有时也拉徐谦去,硬拉着要给徐谦讲学,徐谦心里对他有戒备,觉得他不是讲学,是来洗脑。

不过他八股文的水平高,使得徐谦鬼使神差,也经常要去讨教,讨教完了,他便坐在那里,大谈他的格物致知,他讲学很是生动,旁征博引,俏皮话连篇,说到心学提倡的诸多思想也很有道理,最后他问徐谦:“徐公子以为如何”

徐谦如磐石一样坐着不动,回答道:“好。”

王夫子不由笑起来:“孺子可教,既然徐公子觉得好,还排斥王学吗”

徐谦摇头:“不排斥,王学主张,深得我心,学生将来必定上下求索。”

王夫子心花怒放:“好,很好,可是为何你这明报却偏偏故意要和王学为难你故意招募几个编撰,想必就是为了提防老夫的罢,你不必否认,老夫岂会不知”

徐谦道:“王夫子大才,什么都瞒不过你。”

王艮道:“你既然认可心学,为何要如此”

徐谦理直气壮地道:“正因为认可心学,所以学生才这样说,你说格物致知,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我们应当去顺应这个潮流。那么我想问你,当今朝廷,独尊理学,这是不是已存在的道理既然理学的道理存在,学生自然顺应潮流,岂可逆潮流而动,在报纸中奢谈什么王学”

一番话把王艮辩驳得目瞪口呆,他很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