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走近刘希,唬得刘希有点胆战心惊,看姓徐的这架势,连贡生都敢打,若是暴起打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刘大人深知自己的小伙伴们是没用的,若是徐谦真要打他,小伙伴们至多捶胸跌足,骂几句礼崩乐坏也,多半也指望不上他们帮忙,他这堂堂读卷官面对徐谦这个贡生居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徐谦没有对他动手,而是恭恭敬敬地朝他又是作揖行礼,温和地道:“大人说学生是死罪学生敢问,大人为何要杀学生”
这个杀字语气很重,仿佛要杀人的不是刘希,是他徐谦。
刘希大喝道:“你暴起伤人,你欺君罔上”
徐谦笑了,笑得更加诡异,在座之人看到这笑容,真有些毛骨悚然。
这不屑的一笑之后,徐谦已是走到了刘希的案前,猛地拍案,怒道:“学生不过殴打了一个贡生就要摧残学生肉体,可是倭寇肆虐杀人盈野、血流成河,江南沿岸家家哭啼,大人和姚淶对这些倭寇竟是讲圣人之道,只是要诛他们的心,要教化他们圣人之道,学生想问,大人和姚淶莫非是倭人否则怎么肯因为学生不过殴打这样的小事就喊打喊杀,反倒那些穷凶极恶的倭寇动辄破门杀人、无法无天,却还在这奢谈诛心,奢谈教化。若是诛心、教化有用,大人为何不对学生施以教化”
刘希慌了,竟是不知该怎么答,好不容易憋出来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
徐谦冷笑,一脚将他的案牍踢翻,喝道:“孺子不可教,便可杀。倭寇杀人,屠戮中国百姓,奸淫掳掠,便可教吗”
刘希怒道:“你你强词夺理”
徐谦逼近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今日大人的言行,学生免不了要妄自揣测几句,大人想来定是倭人,因此在大人眼里,倭寇便是你的同胞,学生才是你的寇仇大人既是倭人,擅入我大明朝堂,这也应当是死罪吧。”
他说死罪的时候,威胁之意很明显,仿佛下一刻就要欺身上前,要将刘希的脖子掐断一样。
刘希吓得六神无主,道:“你胡说八道”
徐谦冷笑,面露几分狰狞:“你说学生不是胡说八道,那么学生免不了会想,若大人乃是我大明的朝廷命官,对倭人尚且可以如此姑息,倭人杀人,便可诛心,倭人奸淫中国妇女,便可教化,可是大人反而容不得学生,学生虽然无状,可好歹也是出自名门,圣人门下,同门尚且不可教,却非要杀人不可,才可解大人心头之恨,那么学生要问,大人方才所说的诛心教化是因为大人勾结倭寇,所以才姑息养奸,还是大人根本就是在这爨苏清谈”
刘希此时不知该如何答了,其实要谈道理,他肚子里有的是存货,只是徐谦一副随时要暴起行凶的姿态,让他一时无措。
徐谦森森笑道:“是了,学生并不信大人勾结倭人,那么就是在这里爨苏清谈了哈哈大人是朝廷命官,现在天子策问,大人职责所在,本该陈述经世济国之道,如此,才不枉人臣之道,才算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是大人非但不如此,反而夸夸其谈,大人在这里多说一句空话,江南就要多流一滴血,大明的臣民,就要多一日在不安中度过,猖獗的倭寇,大人想来不曾见过吧,可是学生见过,他们手持利刃,视中国为无人之境,随意出入。视我大明百姓为猪羊,动辄杀戮,多少贞洁妇女,被他们随意奸淫,这是何故正是因为,这庙堂之上,有的是大人这样的昏官、庸官,正是因为大人这样的人,还在这里爨苏清谈,高人高居庙堂,尚且还可以说并不之倭寇之害,可是姚淶亦是浙江人,深知倭寇之害,就算没有目睹倭寇杀人惨状,也应当有所耳闻,可是他非但不对被杀戮的同乡施以同情,反而空谈什么教化诛心,这样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学生与他同乡,深以为耻,不平则鸣,难免出手无状,今日学生在这里就敢说,今日在这里打了奸贼姚淶还算轻的,若是姚淶敢回乡去,学生就敢带着族人抄他的家,灭他的门”
第二百九十四章:掀桌子翻脸
刘希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上了徐谦的当,结果被徐谦抓住了个内残外忍的借口,此时若是再不改口,徐谦借着这个机会,借机滋事,最后倒霉的就是他了。
刘希连忙道:“方才只是意气用事,你自称自己是名门之后,也确实是圣人门下,自然可以教化,本官今日便不追究于你,你速速退下吧。”
人已经打了,既然让人找了空子,刘希也没有法子,反正板子没打在他的身上,大不了委屈委屈姚淶,将这件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罢了。
徐谦冷笑,他已经看出了刘希的心思,刘希想壮士断腕,趁机开溜,反正殿试的成绩已下,只要咬死了教化有用,大不了说自己此前失言而已。
既然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徐谦倒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一副要退出殿去的意思,这让殿中的人都不由松了口气,随即徐谦道:“既然教化有用,那么也不妨,学生这就出宫,到大人府上走一趟。”
他抬腿便走,刘希一开始还没听出徐谦口里的意思,可是徐谦走了四五步的时候,刘希顿时不安起来,忍不住道:“且慢”
徐谦驻足,对刘希毕恭毕敬的道:“大人还有什么见教。”
刘希此时算是怕了姓徐的,如今威严扫地,却又发作不得,只得耐着性子道:“你方才说到老夫府上一趟,这是什么意思”
徐谦慢吞吞的道:“大人不要误会,学生不过是带着几十个人去贵府捡一些喜欢的东西而已,大人想必也有妻儿吧,若是大人的妻妾”
啪刘希终于勃然大怒,这是打劫啊,打劫也就是了,居然还想奸淫自己的妻妾,这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大人好歹也是礼部侍郎,是阅卷官,一个小小的贡生,欺到头上来他还能忍,可是涉及到了家人,就绝不能再忍气吞声了。
他勃然大怒道:“徐谦,你就不怕王法吗你可知道,劫掠是什么罪,惊扰官眷又是什么罪,你若是敢动老夫一分一毫,老夫定不与你干休。”
别人不晓得徐谦这个人是不是说到做到,可是现在刘希却是信了,从前他早听徐谦胆大妄为,可是今日才见识到什么叫大胆,殿试都敢打人,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