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衙门的”
徐谦道:“事出有因,所以没有备轿子,我是翰林院的。”
车夫不由道:“大人认得徐侍读吗”
徐谦本想说我就是,可是一想,抛头露面,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于是道:“认得,怎么,这徐侍读如何”
车夫忙道:“徐侍读是好官哪,你可知道他斩顺天府官吏的事这京师里头,哪个不拍手称快都说青天青天,大明朝这么多青天,也没见有几个真正肯杀官的,反倒这位徐侍读雷厉风行,端的是为民除害。”
车夫得意洋洋地说了几句,突然想到徐谦也是个官,当着徐谦的面说这个,似乎有点不妥,便打了个哈哈,不再吭声了。
徐谦坐在车里心里偷乐,回到了家,正准备让门房将雇车的钱给车夫,这车夫看到了徐府的招牌,忍不住道:“大人莫非就是徐侍读失敬,失敬,这车钱,小人就不要了,能载徐大人一趟,是小人的福气。”
徐谦本来是想给他十文钱车钱,听到这里不由老脸一红,拿不出手啊,人家都晓得自己身份了,到时候说自己打车只给十文,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得了于是在门房那里借来了一块小碎银,死命要塞给这车夫,道:“拿去吧,大家都不容易,我怎舍得要你的钱。”
这车夫万般无奈,最后才收下来,满是感激地道:“大人公侯万代。”便赶着车走了。
只是徐谦突然感觉自己亏本了,他娘的,这京师里头,拿一二两银子去打车的只怕都是猪吧,看来好官不好做,好人也不好做。
感叹之间,心在滴血,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一盒胭脂,他不好带进去,便交给门房,让门房处置。
回到自己的卧房,桂稚儿正做着女红,徐谦一进来,正笑吟吟地要起身给徐谦去斟茶,突然她柳眉一蹙,道:“相公,你身上怎么有一股子胭脂气味”
徐谦顿时愕然,这才想到自己和陆小姐厮磨了这么久,她身上的胭脂味肯定沾在自己身上,好在徐侍读什么都能搞定,镇定自若地道:“哦你是说胭脂水粉哎真是什么都没有瞒住你,既然被你看破,为夫只好老实交代了。其实为夫买了一点胭脂水粉给你,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竟被你发现,你等着,我去拿水粉了。”
心急火燎地赶去门房,对门房道:“水粉呢水粉呢”
这门房原本以为少爷将水粉送给自己,正喜滋滋地想着送去给自己的妻子,谁晓得人家左手送了,右手又来讨要,连忙结结巴巴地道:“大大人”
徐谦道:“不是寄放了一盒水粉在这里吗快拿来,这是送给夫人的。”
门房乖乖将水粉还给徐谦,临末了,徐谦将刚才带来的一块碎银还给门房,接着急匆匆的便赶回自己的卧房,献宝似的将胭脂送到了桂稚儿手里,笑呵呵地道:“为夫觉得挺好,所以就买了一些,夫人试试看。”
桂稚儿打开来,闻了闻气味,果然发现这水粉和徐谦身上的一样,只当他是挑选水粉时沾了点在身上,是以也没什么疑心,心花怒放地道:“嗯,好,夫君在外头日理万机,总算还记得我。”
徐谦不由心虚,口里却还是豪气干云地道:“这算什么心怀妻子者才能心怀天下,你看那些自诩忧国忧民之人,十有八九连自己的亲族都不能相容,这样的人还谈得上什么忧国忧民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为夫却是不同,你听到外头的议论吗大家都说你相公是大明奇男子。”
自我吹嘘了一番,徐谦陡然想到了一件事,现在外头风言风语,不知桂稚儿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忍不住试探道:“爱妻,你近来听到什么议论吗”
桂稚儿正在摆弄胭脂,听了徐谦的话,动作放慢了几分,慢悠悠地道:“什么议论”
徐谦叹口气,道:“有人污蔑为夫,说为夫那个”
若说没风声传来,那才是假的,只是桂稚儿有什么话都放在肚子里,自然不好说,现在徐谦主动提醒,桂稚儿觉得自己是该说了,她沉默一会儿,道:“是听过一些”
徐谦立即道:“为夫冤枉啊。”
桂稚儿笑吟吟地道:“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在外头做什么,我能怎么样冤枉不冤枉是两说,这世上总没有空穴来风的事,相公,以后言行举止,小心一些吧。”
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有点不相信他了。
徐谦连忙道:“其实为夫也有自己的苦衷,哎还是不说算了,别人不相信我倒也罢了,可是想不到连稚儿也不信我。”
他这话就好像鱼饵一样,分明是要吊着桂稚儿上钩,桂稚儿正色起来,道:“你有什么苦衷,但说无妨。你我夫妻休戚与共,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启齿的事吗”
徐谦道:“其实这外头的风声是我故意放出去的,我之所以这样的言行让人产生误会,也是我故意为之。”
夫妻之道最重要的是绝不能什么都坦诚相待,适当的忽悠很有必要,尤其是女人,你越是和她谈现实,最后反而会引起争端,徐谦开始忽悠了,用他的话叫做善意的忽悠。
桂稚儿蹙眉,显得有几分不信,道:“莫非相公想要自污吗若是如此,这对相公有什么好处”
徐谦叹口气道:“你还记得宫中圣旨下来,为夫断然拒绝的事吗后来还娶了你,成了你我的姻缘其实那陆家的小姐没什么不好,可是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感情,让我和她成亲,为夫是不肯的。可是后来,为夫得知陆小姐因为被拒了婚,悲不自胜,再加上这京师那些乱嚼舌根的胡言乱语,说什么陆小姐如何如何,陆小姐听了,竟是有想自杀的心,我听陆家那边有人说,有一次深更半夜,见陆小姐竟是徘徊在湖边,差点要吓死人。”
桂稚儿脸色也不禁凝重起来,道:“后来呢”
徐谦大义凛然地道:“后来为夫左思右想,若是因为我拒绝了这桩婚事而导致陆小姐真的受不了别人的议论和白眼,真是要香消玉损,这可是大罪过,想来想去,便想了个办法出来,故意传出了风声,告诉外头人,并非是陆家小姐不守妇道,也不是她如何如何,其实都是为夫自己的原因,是因为为夫有个别癖好,所以才拒绝了这桩婚事,你想想看,这个风声传出去,别人一听,哪里还会嘲笑陆小姐只能说宫里看错了人,差点耽误了人家,至于我嘛,我倒无妨,我已有妻子,你我将来后半生厮守一起,别人怎么说怎么看,那也无妨了,是不是哎谁知道这流言越传越广,却是在为夫的预料之外,这些事,为夫本不想说,男儿有委屈,憋在自己肚子里就好了,说出来像什么话,倒像是幽幽怨妇一样,有个什么意思”
第三百六十四章:嘉靖的三板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