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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泥,挥挥手:“罢,找你商量也是白搭,不可操之过急难道教人看笑话吧,朕索性不问你,朕乏了,你下去吧。”

徐谦心里咕哝,想,你叫我怎么说,莫非说要操之过急吗心里吁了口气,苦笑一声,告辞而出。

一路走到金水桥,却有太监迎面过来,道:“大人,内阁杨学士请大人去一趟,说是有事相告。”

徐谦心知杨廷和现在是焦头烂额,本是想强力打击王学,奈何王学气候已成,真要动强的,那等于是将几万官吏生员俱都推到自己的对立面,身为宰辅的,最紧要的是能和稀泥,激化了矛盾,不会有好果子吃。而假如不闻不问,守旧的这些人肯定会不满,解铃还需系铃人,希望从自己身上入手,暂时将这件事消弭下去。

如今的徐谦,已是握有了底牌,虽只是小小侍读学士,却也不是任人宰割了,此时他淡定从容,对这太监道:“公公带路。”

到了内阁,直接步入值房,毕竟徐谦在这里呆过半年之久,有许多人认识他,有人悄悄给他打了招呼,徐谦也一一客气的微笑回礼,到了杨廷和的值房,徐谦道:“下官见过大人。”

杨廷和见了他来,旋即站起:“近来在翰林院里还好吗”

徐谦微笑:“倒还算不错,有劳大人挂心,现在已经渐渐上了轨道,差事有条不紊。”

杨廷和眼眸一眯,淡淡道:“都在办什么差”

徐谦道:“自然是编书的事宜,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银子和章程都准备好了,再列出个纲目出来,就可以命人前去搜集书籍和言论,有不少的同僚和大人对此都很上心,都愿从旁协助,所以进展的很顺利,南京那边,已经有衙门开始搜集资料了,多则一年,少则半年,这书就能出来。”

徐谦的言外之意,是他的编书得到了许多王学门徒的支持,而这些人做好了提供帮助的打算。

杨廷和的脸色顿时铁青,要真让徐谦把书编成了,这还了得这已经不是小事了,涉及到了成千上万的读书人,一旦翰林编了书,就代表了王学的身份自此合理合法,届时若再有王学门徒趁热打铁,在各地建立书院,四处灌输王学,理学这边,非要上吊不可,人家制止不了,肯定是要找自己,毕竟自己是首辅,连这种事都压不下来,还怎么树立威信

其实对杨廷和来说,王学和理学都不算什么,可问题在于,理学毕竟人多势众,代表的也是朝廷大多数的利益,他必须牢牢站在这一边。

第四百七十八章:徐学士成香饽饽

杨廷和当然清楚,徐谦说出那么一番话,自是有其用意,无非是告诉他,王学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人家已经做好了全力支持徐谦的打算,假若你想来逼迫徐谦妥协,那么很抱歉,徐学士有靠山,有天子还有王学,再不是软弱可欺之辈了。

你能发动言官造势弹劾,徐某人也可以。

你让徐某人下不来台,我也可以让你下不来台。

杨廷和脸色凝重,被这么一个小家伙威胁,实在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不过他不打算和徐谦计较,徐谦属于光脚不怕穿鞋,属于那种战场上打了赤膊嗷嗷叫两声就能冲锋向前的愣头青,可是杨廷和不同,杨廷和不同,杨廷和没必要为了这种事闹僵。

他沉默几下,道:“翰林院那边,老夫会下条子,严禁编王学总纲,到时候,翰林学士自然会请你去交涉”

徐谦笑道:“编书的事宜是天子的意思,又非翰林大学士的意思,假若翰林学士干涉此事,下官只好违命了,为人臣者,是为君分忧,未必要对上官负责。”

这句话很是霸气,上头没有人的家伙敢说这样的话早就死的不能再死,可是徐谦偏偏属于那种上头有人的范畴。

杨廷和目光一沉,略带几分怒气的道:“那么老夫若是直接让你不得编王学总纲呢陛下那边,自然会有人让他打消主意,最重要的是你,你肯不肯坚持,你难道要和王学厮混一起吗”

杨廷和目光冷冽:“实话和你说,和王学混在一起不会有前途,现在之所以别人动不了你,是因为王学一时尾大难掉,可是你想想看,凭那些南京的官员,凭江南的士林清议,能让你平步青云吗凭刑部尚书真让你的京察功考过关吗老夫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得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可是要贻误终身的。”

“事情只能这么办,你立即终止编书,这件事,休要再提了,老夫平时颇为放纵你,一方面,是看在天子的面上,而另一方面,却也是惜你的才干,你我虽有恩怨,可是私怨毕竟是小,可是将私怨闹成了关系到国体的大事,那可就休要怪老夫无情了。”

杨廷和说出这番话,确实也有他的底气,他收拾徐谦固然会伤到自己,可是这并不代表一旦惹翻了他来个鱼死网破,徐谦不倒霉。这句句威胁之词,也绝不是闹着玩的。

看来,杨廷和是真的怒了,突破了他的底线,实在到了逼到得已的时候,怕要学企鹅他爹,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徐谦不由笑了,其实他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其实这对他来说就是一门生意,生意的诀窍就在于讨价还价,没有必要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徐谦一摊手,耸耸肩,道:“大人何必如此,你也要体谅一下下官的难处,编书的事,宫里已经表态支持,而下官刚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还没烧起来,就自个儿把这火熄了,再者,编书的银子都已经准备好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下官的苦衷,一言难尽,难不成让下官自己打自己的脸不成杨公也是宦海沉浮的人,当然应当晓得,这朝令夕改,尤其是对新官来说,会是什么下场。”

见徐谦一下子叫苦,杨廷和脸色缓和了许多,不由道:“你的难处,老夫自然也晓得,所以才把你请来,和你商量,否则老夫一个条子下去,何必和你洽商”

这句话仍然带着威胁,不过接下来自然免不了要解决徐谦的问题,他道:“你编不成王学总纲,编程朱总纲总是可以的,若是缺人缺钱,老夫这里可以给你行些方便,无非是政绩而已,自然不会教你吃亏。”

徐谦连忙把头摇的拨浪鼓似得,道:“杨公这是要陷我于死地了,徐某人可是杭州人,假若在这个风头上编程朱总纲,江南那边激愤的王学门徒岂不是要挖了徐家的祖坟,这是万万使不得的。”

杨廷和也不禁暗暗点头,徐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刚刚要编王学总纲,又转而去编理学总纲,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现在江南闹得这么凶,逼迫徐谦编理学总纲显然是不智之举,真要把人家惹急了,人家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倒向了王学,反而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