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有利的事,良心报应这些话,你就不必提了,这世上若真有报应,这满朝的文武官员,哪个逃得掉你逃得掉吗你不要告诉本官,你没有做过什么违心的事,大家都在名利场上扑腾,谁都不是圣贤,杀你全家和良心无关,只和利益有关。”
王道中骤然变色,他居然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这位徐大人,只是因为,徐大人说的乃是实情,因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现实,现实无可反驳。
“走吧,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你尽可以自救,至于如何自救,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自救
王道中苦笑,以他多年的经验和眼光来说,这种事,已是无药可救。
他站起来,几乎打了个踉跄,神色黯然的离开了总兵衙门。
上轿的时候,他几乎站都没有站稳,差点摔了一跤,好在轿夫连忙将他扶住,关心的道:“大人”
“滚,滚开”王道中像是条件反射一般,整个人抽搐了一下。
吓得那轿夫连忙缩手。
王道中还觉得不解恨,反手狠狠一巴掌打在轿夫的脸上,嘶声揭底的大吼:“你们这些畜生,畜生”
坐回轿里,王道中的愤怒不见了,他呆若木鸡,心乱如麻。
他想到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双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供他读书,他的家境其实并不好,可是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周氏贤惠,几乎家里的事尽都大包大揽,所做的事,无可挑剔。
他想到了他的长子,他的长子已经中了举人,若是不出意外,后年的恩科,就有金榜题名的希望,到时候,他的前程自然大有可为。
他更想到了自己的幼子,幼子不过七八岁,奶声奶气,聪明调皮,每次见了他,都会往娘亲的身后去躲。
是啊,平时对他太严厉了,可是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只是现在,真的为了他们好吗因为自己,这些所有人都要遭殃,父母妻子要受到株连,前途大好的长子也跟着倒霉,还未懂事的幼子
王道中几乎不敢想下去,他突然泪流满面,满是悔恨。
若是当时,不来这杭州,又怎么会有今日,若是当时,不受人怂恿,又怎么会有今日,若是当时
他深吸一口气。
他必须活下去,他的家族也必须延续,必须想办法,要活。
他在轿中,陷入深思,一个个计划,都被否决,而猛然间,他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了,姓徐的为何为何要请自己去看那份供词。姓徐的完全可以直接将供词送上京师,何必要多此一举,自己看了又有什么用反正自己左右都是要死。
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借此来奚落自己,借此来让自己绝望,好看自己的笑话。这个可能并不小,杀人,未必是开心的事,可是看到自己的政敌满是悔恨,却让人痛快。
可是,这个人身为户部尚书,身居高位,难道,就因为如此,才请自己去吗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想到了这个可能,王道中心里咯噔一下。
旋即他毫不犹豫的道:“回去,回去,回总兵衙门。”
轿子掉转了个头,又回到总兵衙门,王道中下轿,深吸一口气,而后上前,对门丁道:“请通报钦差大人一声,就说下官王道中求见。”
毕竟是总督,门口的兵丁稍稍犹豫,便飞快入内,好一会儿才回来,道:“王大人,徐大人有命,说是他要撰写奏疏,没有功夫见大人,还请大人见谅,大人请回。”
王道中怎么肯走,他毫不犹豫,居然扑腾一下跪倒在衙门口,正色道:“请再去通报一声,就说下官非要见大人不可,大人若是不肯,下官便在这里长跪。”
门丁们目瞪口呆,他们虽然见多识广,可是堂堂总督,居然跪在这里,便是天子在里头,也未必如此殷勤吧
犹豫了一下,门丁只好继续进去通报,好一会儿才出来道:“大人请进吧。”
王道中二话不说,直接入内,又回到花厅,见徐谦此时这不耐烦的坐在那里,案头上还陈放着一本未写完的奏疏,王道中几乎没有思考,又是跪倒,朝徐谦磕了个头,正色道:“下官王道中,见过大人。”
徐谦的脸色却未必好,低斥道:“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行这样的大礼,快快请起吧,莫要失了你的官仪。”
王道中却是不肯起来,突然痛哭流涕的道:“下官此前多有得罪,如此种种,都是受人指使,下官来这里,是来请罪,请徐大人格外开恩,放下官一条生路,下官下官拜谢。”
他连续磕头,额头都已磕出血来,可依旧不停。
徐谦不由叹了口气,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可是现在,本官已经万事俱备,花了这么多功夫,难道你一句求情,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了吗那么,本官向朝廷该如何交代,本官又像那些写供词和查办的人交代大家都这么辛苦,岂可最后徒劳无功。”
第六百五十七章:不做死就不会死
王道中算是彻底的栽了,眼下到这个地步,他确实是一点选择都没有,既然没有选择,那么就只好求饶。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徐大人道出了此中的关键。
人家费了这么多功夫来整死,好不容易搞出了个大家喜闻乐见的理由出来,为了整理这些黑材料,不晓得花费;了多少功夫,流了多少汗水,大家都是人,你总得体恤一下吧。现在你说饶你就饶你,你让总兵杨彪情何以堪,让总兵衙门这么多人情何以堪,让徐大人情何以堪。
人要将心比心,整理黑材料不但要花费功夫,更加费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