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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5(1 / 2)

他不该得罪之人。抑豪强,擅权势,别看他一向强横,倒他之心,只怕无数人心中蓄之久矣你不要怪我,我人在江湖,不得不尔。实话告诉你,这一次,无论秦丞相,还是李若揭,连同我们文府,都是打定了主意倾力倒袁。你也看到,连金张门与落拓盟的朋友都已伸手。萧如,你放手吧。”

他说着说着自己心中似也振荡起来:“我们文府、和秦丞相、李若揭一向放纵袁老大,不肯联手除之,只为一向顾忌他的威名。不是我妄自菲薄,实是谁也不想独挑上他,不想独面他最后的反扑。但骆寒孤剑之锐你也看到了,连今日的三波伏击都没能耐何他。袁老大轻犯淮上,已与他势成水火。就算袁老大不愿轻动淮上,金张门金兄此来就是逼迫朝廷让他出面以靖淮上局势的。他们已订了十日后紫金山上之约。骆寒纵杀不得袁老大,只怕也是两败俱伤之局。阿如,辕门时日尽了,这个男人靠不得。你收手吧。”

萧如在茅寮顶极淡极淡地扫了文翰林一眼。

收手收回她对袁辰龙的一腔倾慕收回她这些年那么多的等待与怅望收回

沅有苣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于他危怠之日远避开那曾让她一见心动的这纷扰人世中难得的一点郁暗的光彩退回平庸,与小人为伍

她哧声而笑。翰林呀翰林,原来你并不懂我,你叫我如何收手重拾当年婚约,不记你通婶之嫌,与你同归湖州

那样的收手之后的生又有何益

文翰林面上容彩一灿,接着道:“何况,这些年、他对你也并不好。不说别的,他不愿深结秦丞相与江船九姓之怨,甚至一直都不肯给你一个名份。阿如,我其实知道,虽潇洒如你,也是渴望着一场结缡永伴的姻缘。所以是他不仁而非你不义。阿如,我对你是真心的。”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大倒是不易。

萧如明白,所以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但她心中一痛文翰林所说,正是她心中这些年深藏心中的最深的痛。她知道袁辰龙并不象自己在意他那么在意自己,他心中装着最多的是他的大事。

她掉过头,望向建康城方向。那里,有她不计名份相随了已几经十余年的袁辰龙。只听她道:“可我如何收手这个时势,能让我看得顺眼的人不多了。而他、始终还是个英雄。”

文翰林心中一怒:“英雄英雄是用来给人们油煎火烹的。”

萧如目光有些哀怜地看向文翰林:“也许你说的不错。但无论如何,像我这样的女人,还是倾慕于英雄的。而你、翰林,无论你如何得意,以后如何努力,如何金紫加身,又如何势倾天下,有一件事你永远变不了了你始终不过、是个小人而已。”

她这话说得极轻,但语意极重。可这么重的话出自她的口中,反倒似有着一份慈悲之意。

文翰林心中所有的得意都在这个他所在意的女人片言之下瓦解粉碎。她如果出言只是为了讥刺自己,只是为了刺伤他,那他还可以用他一向的自傲防护他那颗在极深处仍旧极敏感的心。但她口气里的慈悲先瓦解了他心头所有的防卫,让那一讥一刺长驱而入,直剜入他的心底。

小人他生来就想当个小人吗她该看看这是个什么时世千百年来,中国人都是在权谋倾轧中过过来的。项羽已死,能活下来的是刘邦

可正因她不是讥刺,只是诉说一个真相,用一面镜子让文翰林照出自己,让他自己的尊严向自己的心做最强烈的自刺,这反省之痛才更让文翰林无从闪避。

文翰林自己也不愿看到这样的自己。

说起来,“袖手谈局”文翰林在江湖中时时遭人谀陷的倒是他的君子之风的。但他鄙视他们以自知自己是个“小人”的心态鄙视他们。而袁老大辈视他为小人,他也在心底反讥笑他们以“小人”的心态讥笑他们。只有萧如,只有萧如能够这么深地刺伤他。

文翰林心中大痛,痛极而怒,他忽一拍掌,两袖相搏,一声脆响就已在他掌间振了出来。

那声音听来不大,却所传极远,这是正宗的文府心法,文翰林就是凭这玉堂金马心法以驭“袖手刀”、“淡局步”和号称“玉堂金马九重深”的真气而独步江南的。

他神色一肃,冷哼一声“杀”

他那一击掌后只听到从这山坡之上到对岸疏林和坡下树丛中的道路沿途断断续续地响起了一连串的击掌,似代他传令他已命毕结与文府精锐尽折胡不孤秘宗门与袁氏长车

坡下果有一声声的惨叫传来,文翰林还在得意而笑,金日殚却忽然失色而愕。

坡下密林中毕结闻声一振

单以文府人马,此次伏击辕门原本不足。他们为图必胜,所有精锐之师几乎已全压在对岸困杀“长车”之阵中。他所仰仗围袭胡不孤与秘宗门的人原是秦相在北使完颜晟手下借用来的“金张门”下的二十余个高手。

胡不孤一闻“长车”有警,看到萧如在山坡上的绿帛磷帜,就带人奔袭坡上以救萧如。他欲救出萧如后过河同助“长车”。

今夜辕门中伏,以他谋算,已知只有暂退方为上策。

但他才到坡下密林中,就已中毕结之伏。

好胡不孤,预警在前,先已飞身而起,直击毕结。拖着受骆寒剑意侵伤胸前重穴之伤以一人之力飞袭迅击,攻得埋伏的毕结与金张门高手都有些猝不及防。

他的吾道不孤大袖与匹夫真气已倾力而出,如此他手下秘宗门残余的不足二十之好手才有机会护住十七、八个受伤的伙伴,于密林中布阵自保。

秘宗门的阵势果然了得,只见他们在林中才才成阵,就已足以抗拒金张门突然之袭。胡不孤本只要退回阵中,得秘宗门之助,两势相辅、必然势张,但毕节却已困住他于秘宗阵外三丈之处。

那边金张门与秘宗子弟已陷入惨烈搏杀中。金张门高手果然不俗,加上秘宗门遭骆寒重创在前,所以深林密斗,战况极惨。胡不孤一颗大头上冷汗滴滴而下,他已认出出手围攻的乃是北朝强手,一双小眼紧紧盯着毕结,忽开口道:“文府这次算计很深啊。”

毕结哈哈一笑,双眼却紧盯着胡不孤碎袖中的一双手,不敢稍懈。

胡不孤冷然道:“但你毕竟是外姓之人,纵亲为文昭公前辈外孙,全力相助文府文翰林,也不过徒然为人作嫁而己。”

毕结神色一寒,他不是甘居人下之人,这话自然也说到他心里。但他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之人,自懂得一时隐忍,徐图大业,怎会为胡不孤片言所动口里淡淡道:“胡先生看来是伤得不轻,不只身手有碍,连脑袋也糊涂了。我和翰林兄谊属至亲,我们的家门之事,就不劳先生操心了。”

他年纪不大,但一身功力承袭两家,虚其心而劲其节,当日与耿苍怀一校,已显其不俗。

胡不孤双手中指在袖中往复掐算,却也算不出如何出手才能在这少年手下率众逃出生天,何况,林外就是文翰林布就的天罗地网。

他们就这么冷冷对峙,俱欲图以一击搏杀对手于倾刻。只见毕结额上的疤痘在隐约月色下清晰可见,一张脸上却血气渐盛。胡不孤那一颗大头却在这初冬的冷风里冷汗滴滴、滚滚而下。两人俱在算计着对方的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