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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厚重,仿若雕塑,然而却在苏江烈腰间佩剑铿然作响之际猛一抽动。于是众女不得不跟在她身后走出阴暗的小屋。

苏江烈收回放在剑上的手,重新握住那只瘦削透明的手。

“锦儿,快啊”莫鸢儿再难以平静,剧咳起来。

苏锦翎皱眉看苏江烈,那个字在喉间滚了又滚,就是难以出口。

“锦儿,娘求你了”只一句,却被咳声斩成数段。

苏锦翎咬紧嘴唇,泪汹涌滑下,她握紧这个女人的手,艰难的唤了声:“爹”

声音极小,却让苏江烈的眼中爆出极大的喜悦,甚至泪光闪闪。

他迫不及待的应了一声,声音蓦然哽咽。

莫鸢儿笑了,笑得那般开心。她将苏锦翎的手交到苏江烈手中,紧紧握住,忽然抿住嘴唇,说不出一句。

苏江烈急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锦儿”

她只是笑,苍白的脸颊蓦地涌上红晕,似高山雪莲沐浴夕阳绽放。

那双水润的眸子此刻格外闪亮,只一瞬不瞬的“看”着那个头发斑白的男人,轻声道:“你怎么也老了”

苏锦翎忽然觉得有人在轻拍她的肩。

回头一看,却是宇文玄苍。他伸过臂,轻轻的拉过她的手

是啊,无论是怎样的怨,那毕竟是她爱了二十年,念了二十年的男人。十七年的等待,终换得今日的相聚,却是就要天人永隔。在这短暂的一刻,许是任何人的存在都是打扰他们安宁的相对。

不如就放了这一瞬,了了她的心愿吧。

苏锦翎泪眼朦胧的看了看那个骤然焕发光彩的女人,忍住泪,站起身。

走出门口的那一刻,她听到苏江烈说:“鸢儿,这么多年,让你受委屈了。我对不住你”

她从未想到那样一个刚劲的男人竟也会有这般温柔的语气,温柔颤抖得让人心痛。

脚步略有迟疑的时候,却听得莫鸢儿道:“不要说,我明白”

266静水流深

那声音轻柔得如一缕风,带着无尽的欣慰与十七载的思念,静静的在那阴暗的屋角漂浮着。

窗下,有细微的尘粒在光中飞舞

初夏的午后,阳光很暖,风吹过时,带来阵阵清香。

苏锦翎记得十七年前的这个时候,她第一次来到清萧园,而今日怕是最后一次了。若是莫鸢儿走了,她与这园子的关联便彻底的断了。

十五年的幽居,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而今绿意满眼,生机勃勃,却是难以排挤心中的凄伤,还有站在不远处那些个女人在这样一个简单且明了的园中,她们的花团锦簇是最不和谐的一笔

宇文玄苍环住她,目光冷冷的扫过那群时不时往这边偷窥的女人,唇牵一丝冷笑:“锦翎,你记住,你曾失去的,本应属于你的,我一定为你拿回来”

王府重地,闲人免进

笑意愈冷。

却听怀中的人小声道:“刚刚我娘和你说什么了”

笑意凝在唇边,转而划开温柔无限:“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苏锦翎有些不信,掀睫望他,却对上他柔情满满的眸子。

有湿意涌上眼底,不禁更靠紧了他从今以后,她就只有他了

他亦更紧的拥住了她,笑意依旧,眸底却渐渐沉寂莫鸢儿那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人无所避忌的依偎在一起,已引得不远处那群女人的侧目。

清萧园那个妖女已然病了许久,今日听说就要死了,有许多从未见过她却是久闻其大名的女人立刻兴奋起来,因为在无数次的争风吃醋中,她们已不止一次听说烈王娶了她们是因为她们多多少少有点像清萧园那个女人。

女人多是骄傲的,那个莫鸢儿是个什么东西败坏家风,还生了个野种,哪值得王爷惦着再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保不准老成什么模样了,凭什么拿她们和那个又贱又老的女人比

然而毕竟惦着,又总想一较高下来让自己放心,怎奈烈王早已下令,除了蒋妈,任何人不得踏足清萧园,偏偏蒋妈的口中又套不出一星半点的话,不过看在王爷亦是数年不踏足清萧园,对那女人又只字不提,她们便放心了,也便忽略了王爷在看着她们时偶有的失神。

不过今天倒是个特例,因为那女人要死了。当蒋妈失魂落魄的奔进正堂时,她们简直是欢呼着冲进了清萧园若是说她们只是关心一下即将逝去的人,王爷也不会责怪吧

而当她们看到那个浑身雪白的女人时,那刺目的白好像真的化作了雪瞬间冷却了一切。

她怎么可以那么美美得不似凡人。十七年的孤寂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只除了白发三千,却也没有妨碍她的超凡脱俗,倒更添了夺目之光,这间简陋的屋子因了她的存在而失了寒酸颓败,多了风雅清幽。

她只静静的躺在那,好像已经没了呼吸,长发与衣裙轻轻的飘摆着,仿佛随时会化云归去

门声巨响,一个高大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光在他身后静默,以至于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无端端的认定是那般的失魂落魄。

他仿佛没有看到她们这群或恐惧或急于向他讨好的绫罗珠钗,只颤颤的唤了声“鸢儿”就扑到床前。

有人刹那便明白了,有人却坚持不肯相信,于是将目光齐齐聚在章宛白身上当年,就是这位烈王妃带着胄甲未卸的烈王去了莫鸢儿的房间,让他亲眼目睹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烈王妃永远涂着厚厚的脂粉,眼梢画得如那雪白的女人一般微微上挑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颤声呼唤“鸢儿”的背影,手指被帕子绞缠得失了血色。

然而今日的意外层出不穷,当门声再次骤响,进宫两年听说混得很是不错还英勇救驾的莫贱人的女儿回来了。

那丫头愈发出落了,眉目神采颇似莫鸢儿,可见又是个不肯安生的主儿,而她身后那位

不能不说,那个白衣胜雪之人才是今天最大的意外。

他静静的立在那,背沐阳光,看不清神色,却有一种迫人的压力,如冰山滚雪般寒意漫卷

烈王府的众多女眷中,只有章宛白见过宇文玄苍。

印象中的煜王年轻冷峻,是一座化不开的冰山,而此刻见他护着那贱人的女儿,竟是温润深情至此,手中的帕子遂又清脆的裂了道口子。

当年迷晕了莫鸢儿,将她和车夫摆在一起,终使她被弃清萧园。本以为除了眼中钉,可是十七年过去了,却依然霸着王爷的心。她的女儿也果真不简单,竟是钓了这么个金龟婿。不过只听说除夕夜煜王险些请皇上下旨赐婚,这都快半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今又在这里卿卿我我,是做给谁看的吗

苏锦翎,即便你将来嫁了煜王,也不过是个妾,还是要照样给我行礼的

众女已然忘记小木屋里有个垂死的人,只将目光对准那双人影窃窃私语,极是兴奋。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章宛白冷笑,若是让苏锦翎得了势,再有煜王那样冷厉残酷的手段,你们将来还有活路吗

眼见得宇文玄苍护着怀中的人,目光似是极闲淡的掠过萧索的清萧园,亦是掠过她。

她莫名的觉得那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虽只片刻,却是锥心刺骨的寒冷,她的心神就那般被冻住了一瞬,这一瞬过后,依然有丝丝的寒意自衣褶缝隙间流出。也就在这一瞬,她及时撤掉了唇边的冷笑,换上端庄得体的笑容,并力图调动一点亲切,款款的走了过去。